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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1章 夭先生,往后可要为人师表。(2 / 2)

消息如此突然,众人闻言瞬间慌了神,“这这这……”

“不是说这一个月都不会再有暴雨吗?”

“这可如何是好,长河宽广,哪一处没有百姓,这么多人,短时间如何来得及撤离?”

一时间气氛凝重,皆是慌乱之中窃窃私语。

宋衷君拿着纸地图的指棍敲了桌案两下。

太子不言,威仪慑人,众人瞬间安静下来,棚子里鸦雀无声。

宋衷君这才开口问,“钦天监可算出了落雨的大概位置?”

朝廷的官员闻言似乎也不能太确定钦天监算的是否准确,毕竟能算到落雨的大概时候已然不容易,更何况是具体位置,“说是偏南方位。”

禹州何其地大,偏南方位有五座水库,便是全都泄洪放水,那岸边的百姓也是数不胜数,根本没办法在短时间内全部撤离。

这已然没有办法,只能赌。

宋衷君盯着地图,思索良久,终究是伸出木棍指向河流上游,“既然偏南方位要落雨,那么这一处必然是先排水泄洪,且必须要加固堤坝。今日先遣散上游的百姓,全部迁往西岸。”

夭枝听到此言,心中一提。

宋衷君没有治水的经验,凭借的是往日史书上的治水知识。

可是连病症尚且都无法如同书中所写的一模一样,更何况是这无法控制的流水流沙,地质雨量,稍微有一个变故,便会造成完全不同的结果。

更何况那场暴雨根本不在明日,而是在今日!

且位置在西岸口!

真若是任由他们将百姓迁到那一处,届时下暴雨会天下大乱的,那可真真正正是大祸临头。

夭枝不过思索之间,便有人按太子吩咐前去办事。

夭枝听着都着急,照凡间的说法,若是出了这么大的乱子,她头上这颗脑袋摘十次都不够这渎职之罪。

夭枝当即上前拦住官员,“等等。”

匆忙而走的官员被她拉住,一时意外,众人皆是惊讶不解,黎槐玉也没想到她竟这般大胆,这太子殿下在前,她竟胆大至此,敢上前阻碍。

宋衷君如今已是焦头烂额,见她这般难免语气不好,“先生若无事便该回府呆着,而不是在这妨碍公务。”

夭枝正色看向宋衷君,“太子殿下可否听我一言?

我近日观测天象,近日确实有暴雨,但乃是在今日寅时,且就在西岸口。

此雨乃倾盆而下,水量上涨极快,半个时辰就能下到一座湖的水量,届时必然造成洪涝,最先撤离的应当是西岸下游的百姓,而非南岸。”

宋衷君素来不喜女子言政,更何况在他眼里女子皆在内宅,又能有什么独到的见解?

自幼以来的偏见让他瞬间不耐烦,本也只是因为父皇才容她来去自由,如今这些小门小道又曾在这天灾面前说话?

难道一个人的预测还能比钦天监的预测更为准确?

在场官员当即呵斥,“简直荒谬,南岸阴云密布,西岸晴空万里,便是睁眼看也知晓西岸绝对不可能下雨,你一个女儿家竟还敢在此信口雌黄?”

宋衷君本就因如此严峻形势而头疼,没有耐心与她废话,“将她拖出去。”

夭枝不理其他人的质疑,见他下令,当即避开侍从,疾步走到地图前看向他,“殿下若选择听我的,便能救百姓性命!若不听我的,等到寅时下起暴雨,深夜视物视路皆是困难,想要遣散百姓更是难上加难,到时横尸遍野,难民成群,瘟疫横行,你的头会更疼!”

黎槐玉一时也被夭枝的话惊到,她本以为夭枝只是来观摩一二,却不想她语出惊人。

宋衷君见她这般无礼,当即皱眉,如此天灾面前,这样的话确实不中听,他一时盛怒而起,猛拍桌子,“你们都是废物,站着做什么,还不快给我把人拖下去!”

众人闻言皆吓得不轻,侍从当即上前就要拿下夭枝。

夭枝也急了,时间本就不多,所有人都听太子的,若是太子不信她,执意如此造成人间大祸便真的完了!

届时所有人的命簿瞬间消散,不止牵扯到了黄泉地府,这些人里又是谁的父,谁的妻,谁的子?

此乃秩序,稍有一节断了,联系便也断了,人间命格那便如同大厦倾塌,凡间必然大乱。

她顾不得许多,一个翻身而起越过桌案,避开来抓她的人,到了宋衷君面前,“太子殿下,我所言绝无一句假话,若能采纳我的意见,可免死伤无数,可免后祸无穷,这可都是一条条人命!”

宋衷君居高临下看着她,多一个字都不屑给,只扬声道,“来人,给孤拖下去杖责二十!”

太子久居高位,积威已久,这一声怒喝吓得周围人肝胆俱碎,静若蝉鸣。

夭枝当真急了,伸手抓住他的衣领往后一拽,抓过身旁前来侍卫的刀一把抽出,避开围上来的人,“谁敢上前来?!”

众人皆是惊呼出声,惊惧非常。

黎槐玉亦是吓得美目微睁,拿着手中的剑上也不是,不上也不是。

“快快快!护驾!”

夭枝拽着宋衷君看向周围,言辞威胁,“谁再敢靠近半步,我可未必拿得稳手中的刀!”

宋衷君却是面色不改,虽有隐怒,却不浮现,“你好大的胆子,胆敢拿刀对着孤?”

周围官员纷纷想要上来护驾,却碍于夭枝威胁纷纷止步,一时皆怒斥,“你这可是诛九族的大罪,还不快快放开太子殿下!”

“大胆罪臣,你一个女子为官已是蒙了圣恩,如今竟敢对太子殿下动手,简直荒天下之大谬!”

夭枝充耳不闻这些训斥,只看向宋衷君,“殿下,我如今不是在开玩笑,也不是在与你做皇权争斗,我不管你是不是太子,太子之位又坐得稳或不稳,我如今说的是人命关天!

这治水不及,后祸而起,浮尸数万这责任你担得起吗,禹州地大何其重要,此处若是大乱,必然牵动其他几州,届时瘟疫横行,民不聊生,内祸战乱而起,你便是万死都难辞其咎!

钦天监只能说出大致的时辰,虚无缥缈的位置,而我身出无相门,卜卦算命观天象乃是看家本领,区区落雨之时,落雨之地,皆能准确而言,你有何缘由不听!

这场大雨会致西岸决口,西岸城中地形如碗,雨下到天明,河水漫城,若是此时不把百姓撤离,便是神仙都救不了!

我若不是真知晓,怎敢这般斩钉截铁,倘若你疑心有人利用我害你,这么多人证面前,你也能脱了干系!再不济,你当真以为这天下有什么人,会有这样的胆子敢用满州百姓的性命来扳倒你一个小小的凡间太子?

你知不知道这一朝若是做错了,不止你的太子之位保不住,整个天下都要动荡!”

宋衷君被她这一连串的厉问,都忘了她如今拽着自己的衣领。

他自幼便被立为太子,从来擅长隐藏本心,几乎不曾被人看出心中想法,如今却被一个女子将心中所想,看得明明白白,一时紧绷着身子审视于她。

她这般斩钉截铁,言之有物,当真不像假话。

再者,她若不是如此确定,何必这般气急?

可这天下哪有人能预料灾祸发生,这天灾时辰地点又如何能提前推算到?

这根本不可能!

他看着夭枝,神色凝重,似还不信,“……你究竟是何人?”

夭枝看着他,郑重其事道,“我是何人,太子不应当最是知晓吗,太子若是信我这一言,必不会叫你失望。可若是因你一人之见,惹了这无数百姓成了冤魂,你害死的可不只是自己!”

还有她!

她可不想她这第一桩差事,成了她此生最后一桩!

夭枝颇有些咬牙切齿,不想这样一份差事竟会危险到她的命,这简直等同于上一位司命被诛杀的罪过。

一样是要造成黄泉路堵,若是再把黄泉路压塌了,阎王只怕打滚着上九重天告状。

而他们司命殿所有的命簿全部要推翻重新演练,这工作量,她会成为千古罪仙的!

太子见她面色越来越白,似乎越想越后怕,当真不像说假话。

他低头看向地图上夭枝说的西岸,拧眉不语,似有动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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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岸堤坝上人来人往,宋听檐在这处算是清闲,只需安置别处过来的百姓便好。

常坻背着包袱,风尘仆仆,虽然是千里迢迢赶回来。

他下马到了宋听檐身旁,低声说道,“殿下,属下幸不辱命,已按殿下吩咐将事情安排妥当,嫪贳那厮虽脾气不好,但也一五一十照做着。”

这显然在宋听檐意料之中,他平静开口,“他自然不敢不配合。”

前面人来人往,修建堤坝的人匆忙而过。

常坻看了眼左右,“殿下,属下来时听闻太子那处闹出了事,说是夭姑娘与太子起了争执。”

这倒是宋听檐没想到的,毕竟夭枝这些时日吃了睡,睡了吃,闲来无事嗑瓜子,从不管事,他看向常坻,“何事争执?”

常坻将打听来的一一说出,“太子想要将南岸的百姓撤到西岸,可夭姑娘执意要将西岸的百姓迁到南岸,她说西岸寅时必定要下暴雨,河口必然决堤。”

宋听檐闻言微微敛眉,他长身玉立于岸边,抬头看向天际,此处离西岸虽远,可遥远天际,一眼便能望到头,天边晴空万里,没有一丝乌云,根本不像要落雨。

这雨会不会下,又会不会下暴雨,明眼人都能看出来。

她为何说必定会下暴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