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8章 你要杀我?(2 / 2)

渡我九重天 丹青手 8369 字 1个月前

酆惕与滁皆山的面色越发沉重,夭枝缓缓道,“他是不会来了。”

酆惕叹出一口气,“如此只能再想别的办法。”

滁皆山看了一眼移魂器,“拖不得了,我们得走了,你离魂太久,恐回不去。”

酆惕点头,只能先行离开,他也不曾想宋听檐如此难骗,这般情况下,还有什么法子让夭枝有背刺他,完成这最后一劫的机会?

他离开前看来,话间安慰,“夭卿,你不必担心,我出去再想想其他法子。”

话虽是如此说,可若是真有别的法子,又何需到断指这般地步?

夭枝目送滁皆山钻狗洞离去,满心叹息,却已分不清是不是庆幸宋听檐没有来。

他不信任她,这一劫就永远成不了。

远处忽然吹起一阵风,拂过她的裙摆,带来一丝凉意,风拂过树叶,树上的花瓣纷纷落下,像是一场春雨。

远处隐约有人缓步而来,长身玉立,花雨落下,偶有几片落在他发间肩上,又随风翩然滚落而下。

夭枝愣了神,低头一看竟不知这是何处,且自己被绑着手捆在树上,似诱远处那人前来。

酆惕出的新主意,怎不与她商量好?

他从远处慢慢走来,对上她的视线,面色温和,“先生。”

夭枝神情一怔,他已经许久没这样叫过她了,他现下都叫夭大人,疏离至极。

她还没反应过来,自己却鬼使神差地开口诱他上前,似乎脱离了自己的思想般,“簿辞,过来替我解开。”

他却站在原地未动,眼里全都了然,“先生要杀我?”

前面的花枝垂落而下,被风拂过,在她眼前摇晃。

她心中一涩,一时怔滞,回答不出半字。

他一字一句皆是艰难,“胜负已分明,你为何还偏心于他?”

夭枝思绪渐止,心中酸涩难言。

他眼里苦笑,轻道,“你不许我争夺皇权,我自认了……

我可以放手,但先生能不能不杀我?”

夭枝手一颤,衣袖里的刀险些掉落在地,她手间绳索不知怎么松开了。

她下意识握紧了刀,却不知怎么握成刀刃,刀刃划伤了她的手,疼意入骨。

她猛然惊醒过来,才发现眼前没有落花,也没有风,亦不是白日山间。

入目殿中床榻顶部,她睡着了。

方才只是一个颠三倒四的虚无之梦。

她虚惊一场,虚汗不止,断指处还有细微的疼痛传来。

她才恍然发觉一旁有人,猛地抬眼看去,便见宋听檐坐在床榻旁。

她一时微惊,下意识坐起。

他垂眼替她的手上药,一旁是她白日包扎伤口的布,太医来看过,替她处理了伤口,嘱咐她需得及时换药,只那根断指是没办法再接上了。

她哪有心思换药,不想如今却是他在替她换药。

她不知他怎么解开纱布,她一向觉轻,轻易便能醒,想来他一定很轻很慢,才能不叫她醒来。

宋听檐见她醒来,抬眼看了她一瞬,未置一词,只伸手拿过一旁放着的净布替她包扎。

殿中静默非常,她看了眼旁边,发现胖乎乎的小鱼玉雕就放在她枕头旁。

“嘶。”她正看着,手指一疼,忙要收回手。

宋听檐却握着她的手腕,“别动。”

夭枝只能忍着,宋听檐包扎伤口的动作越发放轻。

夭枝又想起方才的梦,心中莫名发涩,见他只身一人,连常坻都没跟进来,一时愣住,“你一个人来?”

“你不就是想要我一个人来吗?”

夭枝听闻他这话一时顿住,喃喃道,“你……知晓是假的?”

“怎会是假?”宋听檐垂眼看向她刚包好纱布的手,纱布依旧染红了血,他虚虚握着,“你不是真的砍下了自己的手指吗?”

夭枝一时错愕,难言涩然涌上心头,他话里平静,她却莫名能听出他所有的委屈。

他明明知道自己的目的,却还是过来了。

从夜半三更到夜尽天明,他一定想了很久,他追逐半生的权力,他的野心,他马上就要得到的皇位……

若是她,以他的谋算和理智,心机和城府,为了追求半生马上就要得到的东西,她绝不会来,虽然她也必定会难受不舍,但她也能狠下心来的。

可他竟然来了。

她知道她可能骗不了他,但他总归是会因为她的安危而来,可却没有想到,他即便知道自己在骗他,也还是来了……

这叫她如何自处?

她的呼吸微微僵住,衣袖里冰凉的刀刃贴着她的皮肤,凉得她有些受不住。

她慢慢直起身,另一只完好的手握着衣袖里的刀柄,指尖用力到发疼,“明明知道是陷阱,为何还来?”

宋听檐默坐片刻,他本就性子静,如今更是少言,再开口竟是笑而涩然,颇含苦意,“你当初说与我一见如故,如今我来看看你究竟是不是真的要杀我?”

夭枝闻言一窒,竟一时连呼吸都透不上来。

她眼眶微微一酸,衣袖里的刀都有些握不住。

宋听檐看向她藏在衣袖里的手,不知是不是看出来了,亦或是换药之时就知道了。

他慢慢抬眼看过来,视线落在她这处,叫她不敢看。

她收回视线,唇瓣微动,缓缓开口,“倘若我说你做不成皇帝,你信吗?”

宋听檐闻言良久,才吐两个字,“为何?”

他显然根本不信,甚至他也不屑问别人他能不能,因为他不需要别人来判定,他有做皇帝的能力,比天生的人皇还要像皇帝。

她抬头对上他的视线,“你应当知晓我非常人,我能算到后事,自然也知晓谁是下一任皇帝。

你没有帝王命,你皇兄才是下一任人皇,这是天命。”

宋听檐听着她一字一句说完,“天命?”他忽然笑起来,“你便是不想让我做皇帝,也无需撒这样可笑的谎言。”

夭枝轻声开口,“你不信我?”

宋听檐看着她的神情平静,眼里已显冷意,他薄唇微启,“我信你,然后要我将帝位拱手让给皇兄,认命等死?”

夭枝听完也是一顿。

是了,他是天家子弟,半生醉心权力,怎会信这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