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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26章 夭枝,那我呢?(2 / 2)

他这一句句话问来。

夭枝一个字也回答不出?

屋中沉默许久,连院外鸟鸣都静了下来。

她静默许久,低声道,“簿辞,当年在兽场,他本可以只扔一块馒头给我了事,本可以不必年纪轻轻便得个负累。

退一步讲,他甚至可以买下我之后不再管养,可他偏偏管了,还管了我半生。

当初上古族能成功污蔑于他勾结魔族,就是因为他教养了我,就是因为师父放心不下我,每每来魔界看我,怕我被欺辱,怕我独自一人害怕。

此番,倘若没有我这个魔族的孩子,他不至于落得如此境地。

你不知道,没有师父救我,我只会终日关在牢笼里生活,那笼子极小,我只能缩卷着身子,连头都抬不直,我只能吃旁人丢来剩饭烂果,只能冲着人摇尾乞怜才能活下来。

便是侥幸存活长大又怎样,也是衣不蔽体,供人赏玩。

我不会是如今这般模样,不会有如今这般造化。

我也不可能会遇见你,或许我们会有些缘分,但也不过路遇冻死骨,得你一声叹息罢了。”

他微微一顿,未语。

夭枝吸了吸鼻子,“我此生每一步都是造化,都是上天眷顾,而我的上天是师父,便是背负他的一生,也在所不辞。”

宋听檐听她所言,垂眸看来,未发一言。

夭枝轻轻咬唇,终究还是开了口,“簿辞,是我对不住你,师父如今在南海毫无音讯,是生是死都不知晓,我不能不管。”

宋听檐闻言未语。

她见他这般,上前抱向他,他却并不理会于她。

她惯来不会安慰人,并不知晓要如何才能让他消气,只能静等,却不想等了半日,他都未开口。

她只能开口哄道,“簿辞,我就去看一眼,只一眼便回来。”

她说着看了他一眼,见他未语,也只能忍着满心为难,垂着眼往外走去。

离开这处,她驾云去了南海。

南海碧海通天,水域极广,水流平静,悄无声息,偶有鸟鸣而过,时间都在这处静止。

她跃于海上,听见龙鸣声,便往那处而去,

那海中立着山,山中怪石林立,两道巨石如天门平开,仿佛一刀从山中切下,隔开两座如同天渊大门一般。

她才落地便听龙啸声靠近,抬眼便见巨龙往她这处飞来,明显是察觉到了她的气息。

一看见她,巨大的眼眸中含着欢喜,当即往她这处飞来,盘旋于她这处。

她往日养的此玩意儿惯来懒惰,有时候都懒得活,能在坚持做活也是不容易。

夭枝看向它,伸手摸向它低过来的头,“师父如何了?”

龙闻言睁着硕大的眼,却瞥向一边,似避之不敢答。

她心中不安,正要上前,两个魔族人便出现在面前,见是她,当即跪下,“主子,你可算是来了。”

她看向里头,“师父他如今可还好?”

二人沉默片刻,邬叁开口,“主子放心,主上自是好好的,如今正在崖上打坐修炼。”

她闻言这才安心下来,她往日将记忆交给他们二人便格外放心。

她往山巅看去,极高的山,看不到边。

她想着便飞身一跃,往上而去,寻到师父的踪迹,轻身落下。

暨白孤身一人坐在山崖之上,打坐修炼,风卷起他的衣摆,如同仙人。

夭枝见他醒来好好的,一时泪湿眼眶,当即上前跪下,“师父,是徒儿不孝,有事耽误,来迟了。”

暨白闻言慢慢睁开眼,转头看向她,轻叹一声,起身往这处走来,伸手扶起她,“旁人取了心给你,自然是要先见他安危,师父这处很好,不必忧心。”

她闻言满心的紧绷慢慢松下,自师父闭眼后,她紧绷至今,终于有了松一口气的机会。

她想起圻隐那日所言,沉默片刻,终是开口,“师父,那圻隐当日死时说,他对不起你,是他先失了本心,害了你。”

暨白闻言看向无边天际,为仙一场,终究寥寥。

他视大殿下为尊长,圻隐为好友,如今尊长好友皆不在,他也全然忘却了往日修仙所期盼的愿望。

如今回过头来,已过半载年华。

他眉间细纹渐深,眼中静止,叹息几许,“终究是造化弄人,事与愿违。”

夭枝闻言默然下来,她知师父有遗憾。

可师父回不了天界了。

修魔之人如何再回天界?

哪怕大仇得报,他也回不到原来的他,归了魔界的神仙,天界如何会认之?

暨白知道她究竟花了多少心血,看着她如今长大了,却因为他的事奔波劳碌不堪,叹道,“当日,你尚未清醒,我不好与你多言。

小枝,难为你这般,此间事乃是我的命数,不曾想害你至此。”

夭枝当即摇头,“师父,这是我心甘情愿,只是师父的寿数……”

暨白开口阻道,“小枝,这是师父的命数,不该由你承担,你已经做了很多,不该只为师父而活。”

他伸手搭上她的肩膀,万事摧残,早已没有年少的意气风发,话间拳拳之心,“好孩子,如今去过你自己的人生罢,师父的事,师父自己能担。”

夭枝见他重新活来,一时间眼眶通红,再也克制不住泪流满面。

她眼中视线模糊一片,却听身后邬叁、邬肆惊呼出声。

眼前师父突然晕倒而去,她顾不得擦泪,连忙冲上前,“师父!”

邬叁二人生生扶住,才没让暨白晕倒在地。

二人连忙将人扶到草屋里,等暨白倒在床榻之上。

夭枝见他面色苍白,心中惊跳,“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他二人不知该不该开口,显然是暨白有所交代。

她当即开口,“快说,不可瞒我!”

邬叁神色凝重,邬肆小声开了口,“主子,主上身子亏损已久,根本无法支撑他修仙,更何况往日情急之下入了魔道,逃亡之时,本身就未有时间调理气息,如今这般便是要将体内气息净化修补好,都需要极长的时间,更妄论在此之间修成仙,是以两股力相冲,才会时常如此。”

说到此,他们二人自也是凝重非常,因为他们也不知道究竟要怎么办?

这处时辰慢又怎么样,两股力相冲,稍有不慎就有可能出事,如何叫人不忧心?

夭枝不由退后了一步,险些没站稳。

邬叁见她这般,开口道,“主子不必担心,还有时间,一切都未有定论,说不准哪一日,主上就净化了体中魔气,修成了仙呢?

主子便听主上的,去做自己的事罢,你太累了,这处有我们守着便好。”

若有机会修成散仙,便能争取长寿之身。

可这又如何说得准?

如今这般情况,她沉默片刻,“簿辞往日教过我净心修心之法,可以一试。”

只是这一试,自不知多少时候,她在簿辞那处,恐怕是要食言了……

她微微沉默,自无暇再想这些,当即上前施法凝咒,施净心诀。

这般每日数次,竟还真有些许成效。

等她回转过来,已经过去了好几日。

她忙碌之余,连忙寻到自己屋中开了窗,果然见灵鸽已然飞回,蹲在窗边等她。

她继续写下一封信,‘夫君亲启。

夫君,近来安好?看了甚书,学了甚法?吃了甚饭?

可要鱼儿养着玩,为妻这处好多奇形怪状的鱼儿,瞧来难养,你若喜欢,我回去时给你捞去几条?’

她想着,笔间微顿,字写小了许多,悄悄一行,并不起眼,

‘夫君,为妻想你了,不知夫君想不想为妻?’

她认真写好后,将信卷成小小一卷塞进了灵鸽爪子之中,将它捧到窗旁,放它飞去。

他如今在那处修仙自也不好太过干扰,写信告知是最好的办法。

可每每寄去的信都没有收到回信,若说他没收到信,可那灵鸽又是空爪飞回。

显然是收到了,却不曾给她回只字片语。

夭枝拿着手中的笔,许久未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