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19(2 / 2)
前段时间她的画被拍出了千万价格的事情,他也有所耳闻。
沈洛怡立刻横眉瞪眼,擦着颜料的手指就往他衬衫上抹,理直气壮分毫不觉得自己过分。
“这可是无价之宝,程先生你是庸俗,怎么能拿这种市侩的眼光看待它呢。”冠冕堂皇的话说了一堆,眼瞧着手背后还有点颜料,她很快翻过手又在他衬衣上蹭过。
反正都已经脏了,也不介意更脏了。
程砚深竟也不觉得恼,捏过她的手指,抽出湿巾,轻轻在她指尖上擦拭:“太太说的是。”
“不过这家里只有我一个人市侩就够了,太太阳春白雪……”
柔软微凉的掌心蓦地覆在他唇上,止住了他的话,只见面前女人精致明艳的面上,眉眼挑起,几分隐忍的笑弧现出,已经不见方才愁色。
沈洛怡情绪来得快,走得也快,一点轻声徐徐在空气中散开:“寒碜谁呢。”
阳春白雪啊,未免也太遥不可及了。
“不是寒碜。”他又牵起她另一只手,一派云淡风轻,“是哄你。”
大概也就只有程砚深的哄是这种风格。
不过确实足够受用。
下了私人飞机,开车没多久,就到了程砚深说的葡萄酒庄园。
夜色正浓,雾色渐起,顺着清风弥漫在空气中的淡淡酒香,风韵迷人。
沈洛怡忽地想起一个词,Nebbia。
意大利语中的“雾”。
意大利语她懂得不多,但Barolo三面环山,自来多雾,独特的气候条件滋长着品质极高的Nebbiolo葡萄,酿造带着特殊玫瑰花香气的红酒。
走进庄园城堡,穿过长廊,堆叠的橡木桶,恒温恒湿的环境,楼上楼下尽是如此。
沈洛怡忍不住停了脚步,扯了扯程砚深的袖子:“你的迎客之道呢?”
“都没有欢迎酒吗?”边说着,视线已经转向了周围摆放的陈酿酒瓶中。
没有贴牌,只是简单封了蜡,还未装箱的红酒。
程砚深的步子停在酒柜前,慢悠悠扫过一圈,拿起中间架子上一瓶,神色悠闲打开木塞,却闲闲说道:“这片庄园养了只小野猫。”
沈洛怡只盯着他手里的红酒,没仔细听他的话,随意应了应。
“那只小野猫不馋食物,只馋红酒,每次都会去舔遗落的检验品,时间久了,都养出几分嘴刁,若是碰见了品质不佳的,还要跑到前院喵喵叫几声,以示不满。”
“……那这猫还挺通人性的。”沈洛怡根本没多想,接过他递来的红酒,轻轻摇晃着玻璃杯,深红宝石色的酒体,攀上杯壁,浅浅留痕。
轻抿红酒,单宁强劲稳健,香味层次丰富,浓郁饱满。她是对葡萄酒有些了解的,这酒已经算是上层品质。
“用这种红酒养出来的小猫有点脾气也是应该的。”她声线绵软,带着几分柔旖,在静谧之中添上几分缱绻。
程砚深温温而起,凝着她的黑眸染上几分悦色,食指在她光洁的额头上轻点:“确实。”
“小野猫。”
沈洛怡反应了一秒,丝毫不想承认他口中说的“小野猫”是自己。
只不过瞪过去的一眼,像极了没什么力气的小猫伸出的小爪子,更像是挠痒。
提起裙角,她沿着酒架转了一圈,询问:“这里的酒好多都没有贴牌。”
摆放的红酒多,但封箱贴上标签的却极少。
“因为这个酒庄品牌没什么名气。”
本也是私人酒庄,便无所谓什么名号之类的。
“可是我觉得口感很不错。”
大概远超很多酒庄。
刚刚那一杯红酒很快被她喝完,沈洛怡指间捏着细长的杯脚,晃晃悠悠,明眸眺来,一点风情摇曳。
程砚深微微颔首,神思悠远:“这个世界上本就很多不错的东西。”
“但只有附加上一些品牌价值后,才会有人叫好。”
市场的规律,也是人为的规律。
转身,裙角翩跹悠然落下,像是被放慢了几倍速的电影慢动作。
沈洛怡清亮的瞳仁间,似有似无闪过一丝靡色,雾气笼上:“那你呢?”
歪了歪头:“那我呢?”
大概都是同样的,因为身份背景附加而来的显耀赫名。
她没想得到那个答案,也不想去深究他的深意,微微踮起脚尖,手掌攀上他的肩膀,长睫落下,沈洛怡在他唇上忽地咬了一口,力道不轻,隐隐见血。
“那你现在已经被贴上我的标签了。”
说不出原因,大概是现在气氛太好,酒香迷蒙,如同他们第一次那样。
是朦胧醉意下的放纵。
细长的手指轻轻点在他的薄唇上,指尖若有若无地刮过她咬下的那抹红印,绯色浮在眼尾,她声音挂上一点媚色:“这里我盖章了。”
“你现在已经印下我的私人专属品牌印记了,别人都不许碰哦。”
程砚深抬头,视线定在她雪白的肤色上,捏住她故意在他嘴角见血的伤痕上乱戳的手指,低哑的轻笑在渐浓的红酒香中慢慢染上几分危险。
“你知道盖章是什么意思吗?”
“你知道私人专属是什么意思吗?”
声线缓慢,却缓缓缀上了些不同的深意。
沈洛怡好像懂,又好像不太懂,只咬着唇望着他。
在她迷离的目光中,程砚深松开了她的手指,声线冷淡,带着几分理智疏离:“Roey,玩玩可以,再想玩可就得负责了。”
没再叫她太太。
那枚一英镑的硬币还放在他的钱夹中,被人拿钱买断这种经历大概他这辈子都不会忘记。
刚刚被放下的手指,不知什么时候又勾上了他的掌心,浅浅一点摩挲,很快染上温度。
迅速周游,敏锐的感官,是不可忽视的靠近。
程砚深眸色一深,不紧不慢反握住她的手指,磁性低回的声音清晰又慵懒:“我品性尚可,唯一一点不好,喜欢记仇。”
“你盖了章,我可是会在别的地方盖回来的。”
像是威胁。
像是警告。
又像是调。情。
沈洛怡眼神没退却半分,唇角弧度越发翘起,她踮起脚尖,在他耳畔低语:“没关系。”
“那就暂且先送你Barolo专属印记。”
至少在这里可以放纵。
合法的那种。
雾色渐浓,酒架边停了一只蝴蝶,不知待了多久,沈洛怡抬手轻触它的翅膀,微弱的颤抖,勉强飞起,又停在窗边。
“看过《Le papillon》吗?”
沈洛怡摇摇头,她法语并不好,只是听说过这部片子,却没看过。
清润的嗓音徐徐落下,流利的法语,带着一点低哑的小舌音似乎格外悦耳,几乎是靠着她的耳廓,气声扑来酥酥麻麻,毫无损质。
“Elle vit combien de temps”(它们能活多久?)
“Trois jours et trois nuits.”(三天三夜)
“C'est pas beaucoup.”(那可不长)
“C'est une vie de papillon.”(那是一只蝴蝶的一生)
沈洛怡抿唇,望进他幽邃的眸底,恍惚一怔,嗓音间莫名卷上几分昧色。
“那我们要在这里待多久?”
“三天三夜。”
【??作者有话说】
最后的法语对话出自电影《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