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个房间昏暗无光,没有一盏灯亮着。
扯开领带,他揉了揉眉心,直直往楼上的画室踱去。
若是找不到沈洛怡,她也只会在自己的画室待着。
果然。
他推开房门进去的时候,视线中跃进一簇暗昧中的黄光。
窗帘紧紧拉着,屋里的灯也没亮,只有那盏玻璃灯亮起一点光线。
这样昏暗的房间里,所有色彩都都被降低了饱和度,失去了尖锐的冲突感,是让她有安全感的方式。
抛却所有焦虑。
程砚深斜倚在门前,看着她专注地落下最后一笔,淡声方才徐徐落下:“眼睛不想要了?”
“照这样下去,你还没复健成功,倒是要先去医院治疗一下眼睛了。”
沈洛怡手指一顿,撩起眼皮,这才看到出差几天没见的老公突然出现。
方才画画时入了神,她都没有注意到画室的门已经打开。
简单收拾着画笔颜料,她随意解释着:“原本想戴墨镜的,可是戴得久了,压得耳朵疼,就把灯关了。”
“画得不错。”
程砚深靠近几步,漫不经心地打量着她刚刚完成的油画。
他不去提及那些她担心焦虑的东西,只客观评价她的画。
沈洛怡也认真端详了几秒:“好像也还凑合。”
长久养成的绘画技巧、肌肉记忆还在,只是还有些细节需要调整。
毕竟空档了两年,而且,她现在也没有完全敢在自然光线下尝试那些鲜艳色彩。
剩下的全凭直觉。
沈洛怡也觉得这样不好,但有时她也不知道自己对那些色彩的恐慌感还在不在。
至少现在还可以继续画画,已经足够幸运,她暂时还不太想再去试探那个底线。
程砚深没说话,悠然走到她身后,轻轻揉着她的耳朵,果然看到那里压着的一道红印。
温热的指腹轻轻覆在之上,沁入他的体温。
“我听说前一阵子Lilian办的画展,你的画又卖了个高价。”
沈洛怡最近急于找回绘画状态,很久没有打开社交平台了,倒是还不知道这件事。
听他这样说,还有些将信将疑:“不会又是故意抬价,给我做高名气吧?”
“上次是窈窈,这次难道是你?”
也不是她对自己的画没有信心,只是她确实淡出这个圈子许久,这个时候还愿意高价收购她的画,大概是真爱了。
“虽然我确实很欣赏太太的画,但我还是想更多人陪我一起欣赏。”
程砚深微微俯身,清冽气息静然压下,那种熟悉感舒缓了她许多负面情绪:“好画当流传,私藏未免失了风度。”
“更何况你的粉丝群体那么多,我便是想要抢也难。”
沈洛怡微微后仰,靠在他腰腹处,眸光闪烁,清泠似水:“这么会说话,你怎么不去做拍卖官?”
不需要说得天花乱坠,最简单的语言,带着强大的说服力。
差点让她也信了。
程砚深从善如流,轻轻揉捏着她的脸颊。
“也可以,不如太太给我个授权,我来专门做我们家大画家的私人拍卖官。”
“那还是算了,暴殄天物了。”私人拍卖官多多少少有些浪费程砚深的才华了,“我还是为程氏留下一个好总裁吧。”
只是句玩笑话,沈洛怡忽地想起白日发生的事情,不知该如何跟程砚深讲谢芝芸的事情。
大概率他也知晓了,不然如何解释他提前一天结束出差归来。
沈洛怡沉吟了几秒,委婉地试探了句:“你爸的事情就到此为止了吗?”
她有时候摸不清程砚深的态度,尤其是关于程易渡的。
“再等等。”程砚深闭了闭眼,掩下几分疲乏。
沈洛怡也不知道他要等什么,不过从上次从纽约回来,他似乎一直都很忙。
“那你的我不管,我的你也不许管。”
关于祝林颜那部分。
一声轻笑漾开。
程砚深低头贴着她的额头,嗓音徐徐:“我这家庭地位,哪里还管得了一家之主?”
他确实知晓,也纵容她的一切举动。
望进她潋滟的明眸,程砚深声音放得极轻:“程太太在家独掌大权,我哪里敢说话?”
周身笼罩着浅淡的慵懒,尾音拖长,几分缱绻。
“你的意思是太太说话你都听?”沈洛怡盯着他修长的手指,青筋微浮。
那是一双极具禁欲感的手,适合——
程砚深端的是光风霁月的气质,嗓音在暗昧的画室里染上丝丝温沉,格外磁性好听。
“大小姐尽情吩咐。”
“给我洗裙子,沾上颜料了。”沈洛怡指了指裙摆上被沾上的颜料。
那双手似乎太适合洗衣服了。
她不由去想那个画面,骨感的指节间覆上一层白色泡沫,还有粼粼水光。
他微微皱了下眉:“再给你买一条。”
沈洛怡直接拒绝:“不要,这是我自己裁剪过的衣裙,独一无二,你老婆的独家限定款。”
怕他又找借口,她又补了句:“而且这个面料不能机洗,只能手洗的。”
得了,陷阱都已经给他埋好了,都没给他不跳的理由。
程砚深低低一笑,似是妥协。
翘起红唇,沈洛怡拉过他的手,似是冷玉雕琢,再完美不过的艺术品:“那就说好了哦。”
“让你天天这么忙,回家这么晚。”她皱了皱鼻尖,面颊在他手背上蹭了蹭,“这是给你的惩罚。”
幽邃眸底仿佛神秘漩涡,随时酝酿着将她吞噬其中的暗色。
低喃落在耳畔:“一家之主发话了,我还能不洗?”
“我认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