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1 / 2)
“话说当日月黑风高、阴风怒吼,那垃圾山里苍蝇成群。”
“只见我当时我啪一下就是一个左正蹬,再啪地一下就是一个右鞭腿,那丧彪被我打得节节溃败,最后落荒而逃,于是我便从猫口里夺得了这跟火腿肠!”
逼仄的小巷,最里面的角落草草铺了几张灰扑扑的纸壳,顶上的屋檐勉强遮住淅沥的雨水。
姜珩围着纸壳外围转了一圈,把还剩一半的火腿肠往里推了推,“这可是我辛辛苦苦夺得的战利品,剩下的一半都给你了。”
小猫仰着头格外的大方。
说完他又把咬了一路的饼干拖出来,“这个饼干也是我找到的,干净没有过期的,就是味道有些奇怪。”
角落里,一只消瘦的橘猫躺在纸壳上,它略带浑浊的目光盯着姜珩,见他身上没什么伤口后,才低头咬了口火腿肠。
这个年纪的小猫正是爱闹腾的年纪,以往哪怕年老的橘猫不说话,他自己一只猫也能自言自语好久。
但今日不知道怎么回事,姜珩说了一会声音渐渐就弱了下去。
橘猫朝他看去,只见脏兮兮的小猫卧在它旁边,神色看上去蔫蔫的。
橘猫停下进食的动作,问他,“你怎么了?”
姜珩盯着屋檐落下的雨滴,甩了甩尾巴,看见被烧凸的半截尾巴毛时,又嫌弃地将尾巴塞到了屁股下。
“没什么……”
他把头搁在地板上,耳朵随着叹气的动作缓缓塌下。
“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根本就没有什么姜珩大战丧彪,火腿肠是一个好心的男人丢给我的,饼干是我在垃圾堆里刨到的。”
“大黄,我好没用啊,你为了救我断了腿,我却连你都照顾不好。”
橘猫没说话,侧过头舔了舔小猫的毛。但不知道小猫这身脏污是怎么搞的,它舔了好久,非但没舔干净,反而越舔越黑。
橘猫有些沉默。
姜珩:嘿嘿。
他有些不好意思地往后退了退。
他刚穿过来的时候还没这么脏,那群熊孩子用打火机烧他尾巴,侥幸被橘猫救了。
后来他就被那群熊孩子记恨上了。
不过他学聪明了,看见那群熊孩子就跑。他猫小,随便往个洞里一钻,谁也找不到。
但那群可恶的熊孩子也学聪明了,开始用食物来诱惑他。
姜珩没那么傻,他也知道有诈,但他那段时间实在是找不到吃的。
明明知道有诈,可他还是忍不住冒险一搏。
侥幸的是,他从熊孩子的围堵里逃脱了,但被泼了一身不知道是什么混合而成的脏水,怎么洗都洗不掉。
一举成为城中村最脏小猫。
刚刚的情绪低落来得突然去得也突然。姜珩翻身爬起来,抬脚往不远处的水坑里踩了踩,试图把黑漆漆的爪子洗干净。
可惜没什么用。
雨声渐小,黑夜漫延,巷子里漆黑一片,只有远处的居民楼偶尔漏出一点灯光。
橘猫吃完了火腿肠,又吃了块饼干,去水坑边补充完水分后又接着躺回原来的地方。
它需要很多的时间静养,来等它的伤变好。
刚断奶的小猫又恢复了活泼,在它身边扒拉着石子玩。
边玩边给橘猫画饼。
“等我找到我的亲人了,我就把你带到别墅里住,每天都有吃不完的冻干和罐头,想吃什么就吃什么,想睡多大的猫窝就睡多大的猫窝。”
自从被救了后,小猫每天都在说这些,橘猫已经习惯了。
它在黑夜里甩了甩尾巴,问姜珩,“你的亲人是谁?你的母亲?它不是流浪猫?”
姜珩扒拉石子的动作一顿,声音听着还算欢快。
“不是,悄悄告诉你一个秘密,其实我不是一只猫……”
小猫竖起耳朵,眼睛在黑夜里瞪得圆溜溜。
“我是一个人!”
橘猫甩尾巴的动作停了下来,低头舔了舔受伤的腿,对他这套说辞见怪不怪。
“我真的是一个人,我当时坐在车上好好的,结果对面来了辆大货车,啪唧一下,我就被压成肉饼了。”
“我以为自己死得透透的,结果一睁眼就成了一只猫。”
橘猫舔完腿后把没吃完的饼干往姜珩那边推了推。
春寒料峭,夜越深,温度就越低。
姜珩缩在橘猫身边取暖,张嘴咬住饼干。
一口下去,芥末味直冲天灵盖,他被辣得眼泪汪汪,可还是舍不得吐掉。
这可是干净的哎!
不是烂掉的苹果,不是爬满苍蝇的肉,也不是过期的面包……
男子汉大丈夫,区区芥末而已。
为了转移注意力,他开始给橘猫絮絮叨叨说起之前的事。
反正他现在是一只猫,聆听的对象也是一只猫,没谁会去考究他说的是真是假。
“我有爸爸妈妈,还有一个哥哥。爸爸妈妈对我都很好,我之前住的房间比这个巷子都要宽、都要大,还有大大的玻璃窗,打扫得可干净了。”
“家里的阿姨做饭也很好吃,她会做东坡肉、赛螃蟹、八宝猪、糖醋排骨、油闷大虾、麻婆豆腐、红烧茄子、红绕肉……”
姜珩开始报菜名,越说嘴里的饼干就越难吃。
呜呜……他讨厌芥末味!
橘猫安慰地舔了他一下。
“那是不是你找到他们就可以回去了?”
姜珩咀嚼的动作顿住。
橘猫又道:“回去你就能吃上这些东西了。”
姜珩咽下饼干,伸出爪子挠了挠盒子,发出呲啦的声音。
“回不去了。”
小猫的声音低低的,“我回不去了。”
橘猫有些不理解,“为什么会回不去,是找不到路吗?”
姜珩组织语言,让橘猫能听懂。
“他们之所以对我那么好,是因为我是他们的孩子。但我现在是只猫,不是他们的孩子,他们就不能像以前那样对我了。”
橘猫不是很懂。
“是不是变成两脚兽就可以了?”
姜珩刨了刨地,圆溜溜的眼睛垂下,没了往日的神采。
“不可以,因为……”
他缓了几秒,才接着往下说,“因为我哪怕变成人也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他是小偷,偷了另一个人快乐的十八年。
橘猫也不是很懂,但它察觉到小猫的情绪不高,于是又开始给他舔毛。
没什么难过是舔毛解决不了的。
如果有,那就是没舔顺。
它这次舔的力道有些大,姜珩被它舔得艰难的抻着脖子,差点给推出纸壳。
他躲开橘猫沉重的爱,安慰它,“不过没关系,没了爸爸妈妈和哥哥,我还有一个好朋友。”
说起好朋友,他的爪子在地板上踩了踩,尾巴不自觉地翘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