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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1 / 2)

◎真相,坦白◎

江予雨眨了眨眼, 低头埋在自己身前的脑袋,她下意识抬手摸了摸, 男人发丝触感一如既往的松松软软,像小熊一样。

“陈驰逸。”

她垂眼,眼睫在白皙清透的脸上投下一小片阴影,然后轻声疑惑问,“你是在哭吗?”

腰间箍着自己的手紧了紧。

陈驰逸声音有点闷,否认道:“……没有。”

他说没有,江予雨也就当没有了。

她还以为这人这副模样只是在对自己差点走丢的事情感到后怕,便也就又安慰性地摸摸他脑袋。

她也确实是有点冲动了。

中午她在食堂里听到陈祁他们打卫星电话回来,说乡政府抽不出人手来的时候就脑袋一热,顾不上太多, 拿着雨具和雨衣自己出去找人了。

对于学校里的学生她都很了解,都不会是故意迟到或者翘课不来的那种。

更何况张巧巧和另外两个同学家都在同一个方向,就更让人担心了。

她顺着周末家访的路线走,中途有好几次大风差点把她的伞给吹飞, 后来嫌阻力太大她便收了伞, 就披着一件雨衣往前走, 不知道走了多久后终于在一处坍塌的路边听见了哭声。

是以她也庆幸自己的冲动, 把仨小孩给及时救了回来。

她先跳下去把掉在离路面一米多深的两个小孩抱上去,将雨伞给他们,让他们沿着路回去找学校里的大家帮忙,然后又一路小心翼翼地扯着各种顺手的树干、枝叶, 往山坡下走,找到了被泥石流冲到更下面的张巧巧。

在救张巧巧时她也没想到自己能够那么冷静镇定, 她手因为用力过猛还有伤口疼痛颤抖着, 没了再抱着人上去的力气, 只能带着人躲在石头后边,一遍又一遍地温声安慰会有人来救我们。

最后救他们的人真来了。

男人不远万里,在风雨交加中而来。

想到这里江予雨出声又问一遍:“你怎么来了?”

她被陈驰逸救上来以后就一直被他沉默着牵着走,男人另一只手还抱着可怜巴巴的张巧巧。

后来救援队的人赶到,接过了张巧巧,她也就被陈驰逸抱了起来。

可能是潜意识里觉得能依靠的人陪在身边,强撑了许久的意志力溃散,淋雨着凉以及伤口发炎的症状开始显现,她手搭在陈驰逸脖颈间,靠着他宽而有力的胸膛,后知后觉地感到了害怕。

再然后她就发烧得迷迷糊糊,被送到了乡镇卫生院吊水。

一睁眼就是现在了。

“你说了最近下大雨。”陈驰逸起身,摁亮了病床旁边的小灯,男人面容恢复平静,倒了一杯热水给她,“我有看到旌县应急管理局发的自然灾害预警,加上再发你消息没回应,就过来了。”

江予雨喝口水,点点头。

陈驰逸把买好的皮蛋瘦肉粥和奶黄包打开饭盒盖子给她,她一边接过,一边又继续问:“张巧巧他们没事了吧?学校里大家都还好吗?”

她慢慢吃着,听着陈驰逸说三个小孩只有点擦伤,晚上学校里大家也下山来看了她。

“大家都来了?”

听到这里江予雨抬起还插着输液管的手摸了下自己的脸,回想起自己在山坡上弄得灰头土脸的一幕,她呆住,抿唇,“我脸是不是还脏着,大家都看到了吗?”

说着她想要打开手机相机看看自己。

这时候她又有了点不易察觉的女神包袱,还是不想在外人面前表现出丑丑的样子。

陈驰逸扯了下唇角,按住她乱动可能会碰到输液管的手:“不脏。”

“脸我给你擦了。”

他语调里带着吊儿郎当的坏痞劲,故意加重几个字,“衣服也都亲自给你换了。”

江予雨听完低头看了眼身上的衣服。

她白天穿的是冲锋衣和运动裤,已经全部被打湿,这会儿身上俨然穿起了裙子,除此以外……女生对贴身衣物的款式都比较敏感,她能感觉到自己的运动型内衣也被换成了带钢圈的。

江予雨脸颊顿时一片臊红,她微微起身,作势要拿手里的筷子去打男人:“陈驰逸,你流氓!”

陈驰逸闷闷笑着躲开,只不过那笑意也只在他脸上维持了几秒。

江予雨手被他摁住。

她蓦地抬眼,近距离撞进面前人黑沉的眸中。

这会儿卫生院二楼的大部分病人都睡下,挺安静。

病床边不甚明亮的小灯勾勒着他宽阔笔直的肩线,男人轮廓流畅,一张平日笑起来游戏人间的脸此时却没什么表情,眼尾很轻地挑起,映着不淡不浓的阴影。

江予雨再一次闻到他身上浓烈的烟草味。

她张口:“你去哪里抽——”

“该我问了。”陈驰逸出声,打断了她的话。

江予雨一愣。

“刚刚你问了那么多。”

他被烟草熏过的嗓子泛着嘶哑,喉结滚动了下,说,“江予雨,现在该我问你了。”

江予雨有点呆滞地看着他:“问什么?”

陈驰逸盯着她,仿佛又回到刚才听周医生说完后,站在卫生院门口沉默着整整抽了半包烟的状态,他沙哑着声音,扯唇问:“三年前,你想怎样利用我?”

没想过他问的是这个问题。

江予雨安静了几秒才怔忡回答他,别开眼,眼睫轻微抖了抖:“就是利用你们陈家的背景……”

“当年你找帮忙的周医生,刚刚被我遇见了。”

听到这里江予雨呼吸滞住,抬起眼看他。

陈驰逸同样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直接道,“他都和我说了。”

如果不是江予雨来这里参加支教,受伤进乡镇卫生院,而他正好赶来,又正好遇到从医院退休后来到山区进行义诊的周医生,恐怕他一生都不会知道这个真相。

但就是这么亿万分之一的概率,被他碰上了。

江予雨眨眼吞咽了下,她瘦削纤细的脖颈轻轻抑动,只是小声说:“周医生也在这里吗?”

“回答我,别岔开话题。”

陈驰逸拧眉强硬道。

“……”

江予雨只是低头看着自己还插着输液管的手背,她指尖掐了掐掌心,似乎有点不知所措。

最后一瓶药水快要输完了。

卫生院二楼被屏风隔出来的这处小小的角落静谧着,没人再开口说话。

有什么东西却在这无声的空间里发酵膨胀。

半响,陈驰逸起身去叫来了护士。

护士把江予雨手背上的输液针给拔了,给了两根棉签让她按着。

江予雨低头拿棉签按着针口。

头发从她肩部滑落到身前,挡住她半张苍白无声的脸。

就这么维持着这个死寂的氛围大概一分钟,陈驰逸上前来略有些粗暴地拿开她摁棉签的手,针口的血早已经被止住了。

男人腮帮子隐忍地动了动。

他不容拒绝地伸手抄过女孩儿膝弯,直接将人打横抱起来,走出卫生所,到停在不远处停车场里的越野车前,打开后座门把人放上去了。

他胳膊往后抻,狠狠甩上车门,自己也坐了进来。

江予雨下巴被他捏着抬起来,陈驰逸垂眼盯着她:“现在能说了吗?”

女孩儿紧致的下颌绷着,薄唇抿住又松开,又再次抿紧。

她眼眶慢慢泛了红。

陈驰逸看着她红了的眼角,眸光微动,松开了捏着她的下巴的手。

两人仍旧是面对着面的姿势,只不过江予雨视线下垂,没再看他。

越野车后座的窗户降下去了点,有空气透进来,隐隐约约能听到车外旷野刮过的夜风声,呼啦啦的。

往外看了看,又转回脑袋,江予雨终于开了口。

她垂眼兀自说着:“在最开始你接近我的时候……我确实是想利用你的。”

一个活在父亲家暴阴影下数年的女孩儿,一个身后毫无势力,不知道该如何帮助母亲、帮助自己,反抗在本地各行各业都有着关系网的父亲的女孩儿。

几次向法院提起诉讼都失败,辛辛苦苦收集来的家暴证据也都被销毁,微弱的反抗换来的是更加无休止的暴力和威胁。

那个时候反抗江州涛好像成为了支撑她唯一坚持活下去的动力。

林言奚她们从前总说她很少主动表达自己的情绪,温和中带着淡淡的疏离感,是因为她一直心里压着事。

她没告诉过身边任何人,要好的朋友、尊敬的师长、何汾……她基本上都没有说过,因为她清楚说了也是无济于事,说不定还要将更多的人卷进来。

而在这个时候,有个叫陈驰逸的男生强硬闯了进来。

她最开始确实是想利用他的。

陈家家大业大,更别说她在何汾的口中听说到了陈家小辈和别人起冲突,经过陈家运作过后让对方坐了牢的事。

所以在那张报复江州涛的计划单上,她将陈驰逸的名字写了上去。

陈驰逸这个人,顽劣又轻薄,是琼津大学学生之间口口相传的混球,更何况他最开始就是抱着搅乱她的生活,破坏她和何汾感情的恶劣目的来的。

这样的陈驰逸,她就算利用起来也不会产生什么愧疚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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