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2 / 2)
市桥志帆恍若未闻,笑得像过分浮夸的小丑面具:“哈哈哈……”
他终于停下,语气再没有了一开始的警惕,只剩下底气与嚣张。
“你们打算怎么处理我?”市桥志帆笑着反问,“接下来,是想把我押送警察局吗?警察定罪讲证据,你们先需要收集一连串能够互证的完整证据链——”
“或许你们想说‘遗弃动物入刑’、‘虐待动物违法’,最近两年当局确实有在考虑出台类似的法度,但政策还没有落地,在虐待动物的判罚加入法条,你们拿我根本没有办法。”
中原千礼:“你故意伤害了互助会的学生们,他们的死亡和重伤,都是你害的。”
市桥志帆反问:“你的证据呢?”
中原千礼盯着他:“那个瓶子。你知道那个瓶子会吸引脏东西,把它故意放到活动室里。”
市桥志帆:“哦——”
他虚伪笑道,“那你就这样告诉警察、告诉法官吧。告诉他们,我利用一个工艺品瓶子杀死了两个人,害得一个女生失去了眼睛,一个男生失去了一条腿。你尽管这么说去,我非常期待收到法院的传票。”
三个小孩子顿时沉默下来。
市桥志帆满意极了,继续沾沾自喜道:“没有相关证据,一切都是你们的臆想、栽赃、陷害。”
“那两个死掉的高中生,哦,还有那两个残废,纯属他们自己倒霉,人各有命,他们死了、残了是自己运气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在这样的前提下,我还给了他们慰问金和礼品,这还不能说明我人品高尚吗?”
“我根本——没有犯罪。”
发自内心的,他完全不认为自己有错。
虎杖悠仁气得发抖:“你……你!!!”
伏黑惠面色阴沉:“你会付出代价的。”
这是中原千礼第一次直面如此丑陋不加掩饰的恶。
他望着那个志得意满的恶人,动摇的蓝色瞳孔深处,一点深深的茫然。
道德判他死刑。
法律却能证他无罪。
“他说得对呀,小千礼。”太宰治开口了,“疑罪从无,不能冤枉任何一个好人,你最喜欢的黑白分明,多好。”
“但就这样放过他,咽的下这口气吗?”
中原千礼默不作声。
他看起来像被雨淋过,浑身冰凉,嘴唇苍白,湿漉漉地发抖。
太宰治温柔地说:“‘没有证据,就是没有犯罪’——他这不是已经亲口告诉了你最好的解决办法吗?”
手背上的伤口已初步止血,掌心碰到一样坚硬冰冷的物件。
太宰治,给了他一把枪。
手.枪的分量,比他想象的更重,沉甸甸的压在手心。
看到手.枪,市桥志帆顿时慌了,皮鞋徒劳地蹬地,试图往后推:“等……等一下……!杀人违法的!这是犯罪行为!你们会被警察抓起来的!……对,这里有监控,有监控……!”
虎杖悠仁试图阻止:“不不不,小千,不要杀他!”
伏黑惠沉默不语,似在思考。
“区区监控画面。”太宰治说,“你知道的,这不是问题。”
中原千礼在走神。
他握着枪,手背上的伤口血液已凝固,苍白的皮肤,映衬着触目惊心的红。
再加入时间氧化,鲜红变成行刑室墙壁上的暗红,铁锈斑的暗红汇聚成河,是无辜小动物的生命,是高中生刚开始的人生,在市桥的指间,滴滴答答的流下,流淌,消失,渺无痕迹。
难道,要让他就这样毫无代价地逃脱吗?
“这里很好收尾。”太宰治低声诱哄道,“稍微开动一下脑筋,你能想得到灭口而不被发现的办法,对吧?”
“小千礼,我也会帮你的。”
“审判他,这才是正确的选择。”
他的神色很淡,光影被碎发裁成起伏的几段,落在脸上,却照不亮阴森漆黑的瞳仁。
温和的声音,像塞壬的歌声,引诱着中原千礼走向深海。
海边的稚子,望着天际线的方向,不知浪花深浅。
再往前一点,再往前一步。
步入深渊吧。
……
中原千礼对他摇了摇头。
他把枪托拍到太宰治手上,坚定地说:“不要,不可以。”
太宰治:“嗯……?”
中原千礼:“我会用自己的方式解决问题。”
他走向市桥志帆,对方看见他把枪还回去,顿时松了口气:料想这么小的孩子也没胆量杀人犯法。
但也不敢完全放松,因为那个少年一看就不是什么仁慈角色。
“市桥先生,你去自首吧,把做错的事都说出来,然后接受相应的惩罚。”中原千礼认真地说,“这是你最后的机会了。”
市桥志帆讥笑,显然没把来自五岁小孩的威胁放进眼里:“哦,那我自首说什么,承认我用一个瓶子陷害了四个高中生——呃啊啊啊!!好痛!”
‘咚’得一声,他又吃了一记虎杖的头槌,差点当场被撞晕过去。
中原千礼垂下眼睑,难掩失望。
虎杖悠仁愤愤道:“还敢笑!你这个彻头彻尾的烂人!”
市桥志帆张开嘴巴回怼,感觉鼻头一热,鼻血淌下,糊进嘴里。而虎杖毫发无伤。
市桥懊恼极了,却见一方手帕纸被递了过来,是孩子的手。
中原千礼说:“你擦一擦。”
虎杖悠仁一愣,完全不理解他为什么要给这个人纸巾,就该让这个恶人流血流到贫血死掉才好。
中原千礼:“咩咩,叫玉犬放开他吧。”
伏黑惠皱眉:“为什么?”
虽然不解,但他照做了,市桥倏忽感到身上一轻,压着他的东西离开了,又能自如行动。
他一个打挺起身,拔腿往外狂奔,心跳得很快,生怕被追上,直到抄着钥匙上了私家车,看向后视镜,身后什么都没有,空空荡荡的。似乎就这么被放过。
心里虽然觉得不安,但来不及多想,市桥夺路而逃。
中原千礼望着他慌张的背影,平静地说,“因为,他已经做出选择了。”
伏黑惠:“你想怎么办?”
中原千礼:“等会跟你们说,先上去收集一些证据——太宰先生,可以帮忙吗?”
在他把手枪交还自己的那一刻,太宰治大概猜到他要如何惩治对方了,此时他一开口,更是笃定。无聊的复仇故事。
太宰治懒洋洋打哈欠:“我拒绝。”
“好吧。”中原千礼并不失落,想了想,坦言告诉他,“太宰先生,我还是很怕你,但你确实教会了我一些非常重要的事。”
是以前从没见过的,藏匿在阴暗角落的,时刻发生着的事情。
不能理所当然地视而不见。
“谢谢你。”他说。
太宰治:“……”
他的眼睛缓缓瞪圆,露出了一种匪夷所思的、受到刺激的神色。
像是突然被拖到阳光下暴晒、丢进沸水里水深火热地煮,瞬间被烫得吱哇乱叫。
“你好恶心。”太宰治嚷嚷道,“这是你们父子祖传的煽情技术吗,不要突然搞这种三俗桥段,我的鸡皮疙瘩都要起来了!”
中原千礼:“……”
中原千礼好像察觉到了什么,眼睛也慢慢睁大,这瞬间展露出的神色,与对方眉目神态微妙的相似。
他又真诚地说了一次:“谢谢你,太宰先生。”
太宰治双手抱肩,搓着手臂,面露嫌恶,看起来整个人都不太妙:“闭嘴,臭小鬼,我要吐了……!”
中原千礼一脸阳光:“谢谢你。”
太宰治捂住喉咙:“呕!”
中原千礼诚恳无比:“谢谢你。”
太宰治:“……”
太宰治察觉到不对劲。
……嗯?
他放下手,冷淡地望向对方,刚刚才使过坏心眼的小橘子踩着台阶一溜烟跑了,只留下哒哒的脚步声。
-
市桥连夜删除了自己在暗网平台上的所有视频,注销账号,砸烂备用手机,并把租来的房间清理干净,所有能够证明他虐待动物的证据被一把火烧光。
虽然确定自己不会遭受刑罚,但他还是考虑到了其他的可能性,比如对方把真相告诉那帮高中生。
无所谓,他们无法证明工艺瓶的作用,也就只会招来不痛不痒的道德谴责。
一帮穷高中生能掀起什么风浪?
最多去投稿给新闻媒体,而他家里有几个亲戚在本地新闻行业说的上话,花点小钱打点关系,把稿子撤了也就作罢了。
到底是心虚,一整晚辗转反侧没睡好,第二天醒来时,比平时晚了半个多钟头。
市桥火急火燎赶去公司,幸好只迟到了十分钟,无伤大雅。
晨间,大家尚未完全进入工作氛围,有几个人在聊天。
市桥注意到,他走进来的时候,办公室的同事们先后望向了他,窃窃私语。
错觉吧?
他和隔壁桌的美女同事搭讪:“明雅子,选车的事还顺利吗,需不需要帮忙?”
美女同事准备买车,先前问了他很多,十分看重他的意见,现在却皱了皱眉,冷淡地回:“不劳费心。”
甚至不愿意多看他一眼,嫌晦气,把椅子往远离他的方向挪了挪。
市桥心里咯噔一声,几分钟后,领导给他发消息,让他去办公室一趟,有点事要聊。
当领导一脸欲言又止地对着他时,市桥心中的不祥预感瞬间达到顶峰。
“今天发生的事,实在有些荒唐。那个视频,还有邮件,全公司上下都收到了。”
“市桥啊,哪怕我想相信你,想再给你机会,但是……你做出这样的事,实在叫我很难办。”
“什么视频?”市桥慌了,“什么邮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