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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94章(2 / 2)

薛皇后凄楚地道:“太子,本宫这些年待你不薄,未料你没有分毫动容……”

太子满脸疑惑,“动容?对?孤的杀母仇人吗?”

薛皇后睁大眼睛,似是茫然不解。

太子又道:“薛氏,你当?真?以为做得天衣无缝,没人察觉端倪?”

不等薛皇后说话,太子便娓娓道来:“孤的母后是父皇明?媒正娶的妻子,与父皇感情甚笃,恩爱两不疑。直到父皇登上皇位,纳美无数,母后为此郁郁寡欢,身体每况愈下,乃至香消玉殒……殊不知,母后是中了?一种?名为‘长牵’的慢性毒药,此药无色无味,溶于水,浸于肝脏,服用超过半年便无药可救。”

薛皇后矢口?否认,“本宫并不知晓此事。”

太子嗤笑,“母后去?世?后,孤被接进你的殿中生活,得你悉心照料,真?将你当?成了?救命稻草。可千不该万不该,孤不该在?半夜被噩梦惊醒时去?找你,听到你与刘嬷嬷的私话。刘嬷嬷忧心忡忡,认为孤存活于世?便是隐患,劝你制造意外?除掉孤。你先是坚定拒绝,日子一久,却也生出同样?想法。”

薛皇后揪住胸前衣裳,不住摇头,“太子,你定是被奸人蒙骗误会了?本宫,本宫发誓,绝没有毒害先皇后!”

“事到如今,你竟还在?狡辩。”太子厉声道:“薛氏,你不仅毒害孤的母后,更设计让人绑架孤,欲除去?孤,好让三弟取而代?之。只可惜,你的计谋出现差错,被绑架的人从孤变成了?三弟与阿满,更害得阿满的父亲葬身深山。”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薛皇后语气凄厉,尖甲深深嵌入掌心,“太子,你使?妖计控制了?圣上,如今还要血口?喷人,将先皇后之死嫁祸给本宫吗!”

太子叹道:“孤早知道你不见棺材不会掉泪。”

下一瞬,又有两名中年男子被丢进殿内。他们均衣衫褴褛,手脚戴铐,唯有面?庞干净清晰。

太子问:“闵氏,你还认得他们吗?”

薛皇后快速地扫了?一眼,生硬地道:“本宫不认得他们。”

“那便由孤帮你重新认识下他们。”太子道:“左边的这名男子叫刘启,正是你当?年的心腹刘嬷嬷之子。在?你们决意要除去?孤时,刘嬷嬷命亲子传递消息给恭亲王的余孽,意图借他们之手除去?孤。”

“而这另一位,便是当?年绑架案的主谋之一,侥幸逃生后,被孤藏匿多年。”

裴长旭的视线落在?那所谓的主谋脸上,这样?熟悉的一张脸,今晨他刚在?大乔送来的画像上见过。虽细节有所出入,但五官相差无几,当?年那双写满杀意的眼眸,而今只剩下畏缩慌张。

刘启在?说话:“皇后娘娘!当?年我娘为您赴汤蹈火,在?所不惜。但您却在?事情出现纰漏后,二话不说便处死了?我娘!幸亏太子殿下帮我假死脱身,我才能活到现在?!”

那主犯也道:“若非刘启主动找到我们,提供了?端王殿下的行踪,我等又怎会顺利地抓到皇子皇孙……”

“你们该抓的人是太子!而非旭儿与阿满!”眼看当?年事瞒无可瞒,薛皇后失控喊道:“若非你们办事不力!修弟该好好活着!成为本宫最得力的助手!”

殿内霎时沉寂。

“在?你暗中派人调查恭亲王的余党时,孤便有所察觉。”太子缓缓地道:“是孤调换了?刘嬷嬷的信件。”

薛皇后瘫坐在?地,掩面?痛哭,多年来的懊悔与痛心在?此刻彻底崩溃,“他们该抓的人是你,而不是旭儿与阿满……修弟不该死……他还那么年轻,那么意气风发……”

“多行不义必自?毙。”太子转向裴长旭,“三弟,如今你可还有疑问?”

裴长旭神色惝恍,“所以,祖父与舅舅也参与了?此事?”

“不!”薛皇后哭道:“祖父与修弟毫不知情!他们在?听说你与阿满被绑架后,便立即率人前去?寻找,修弟更因此断送了?性命!是本宫对?不住修弟,更对?不住阿满,叫她早早便失去?了?父亲……”

所以母后待阿满亲如女,除去?疼爱还有愧疚。

裴长旭双眸猩红,质问敬爱多年的母亲,“母后,您为何要这样?做?”

薛皇后泪眼迷离,“本宫与圣上自?小?相识,若无意外?,本宫该嫁给圣上当?正妃。但闵氏横空出世?,抢走了?属于本宫的位置,本宫便只能退而成了?侧妃,等到圣上继承皇位,人人都夸皇后与圣上恩爱登对?,却无人在?意先来后到,明?明?是本宫先与圣上相知相许!”

裴长旭道:“您当?时是皇贵妃,地位亦尊贵无双,比皇后只差一步之遥!”

薛皇后道:“便是这一步之遥,阻挡了?本宫与圣上的夫妻情,阻挡了?你登上皇位的可能性!本宫不甘心,本宫偏要争一争,为薛家与你争到至高无上的荣耀!”

“可我不想要啊母后,我从未想过要继承大统……”

“你不懂这江山的美妙。”薛皇后抹去?眼泪,哑声道:“自?你出生后,圣上多次叹你天资聪颖,有君王之风,若非有闵皇后与太子在?前,你必是储君的不二人选。”

裴长旭猛地看向景帝,“父皇当?真?这么说?”

“圣上迎娶闵皇后本是为权势所迫,等登上皇位后,却处处受闵氏一族牵制,诸多抱负难以施展……若换成我薛家,只会全?力支持圣上,绝不会叫他闷海愁山。”

裴长旭内心震荡,看看景帝,再看看一脸讥笑的太子。

太子问:“三弟,相信你已经清楚罪魁祸首是谁。”

“孤的生身父亲,利用孤的母族势力登上皇位,却在?事后忌惮孤的母族。借用你母后的手,除去?了?孤的母后,贬走孤的舅舅,更试图叫其他儿子对?孤取而代?之……”他搭上景帝的肩膀,亲昵却凄凉,“父皇,您眼中只有江山与权势,可曾想过我也是您的骨肉,是母后满怀爱意为您诞下的孩子?”

景帝眼神清明?,却全?程游离在?这场对?话之外?,“太子雍和粹纯,性行温良,堪为君主。朕欲禅位于太子,往后幽居世?外?,寻仙问道……”

“在?父皇眼中,便连九弟也比孤要优秀。”太子语含嘲谑,“只可惜张氏一族与九弟都是狂妄自?大的蠢货,至今也没发现被人牵着走。”

裴长旭哪还有不明?白,“是你设计了?张家,演了?一出扮猪吃虎的好戏。”

“孤接到迟卫进京的消息时,迟卫已与史明?搭上线,既然如此,孤倒不妨将计就计。”太子道:“张贵妃与太后向来视孤为眼中钉,认为孤抢了?九弟的太子之位。孤正好顺他们的意,利用迟卫对?广阑王的背叛,以身入局,为张家上演最后的狂欢。”

“从始至终,一切都在?你的掌控之中。”裴长旭咬牙,“枉我一直在?父皇面?前为你说好话……却原来,你早与广阑王暗中勾结!”

“准确地说,是父皇逼孤与广阑王通力合作。”太子道:“广阑王若倒台,孤的下场可见一斑。但孤不能倒,孤要登上这至高无上的宝座,向父皇与薛氏讨伐罪行,为母后报仇!”

“太子!”薛皇后凄声喊:“错的人是本宫,与旭儿他们无关!你要报复便报复本宫一个,不要牵涉无辜!”

裴长旭只觉哀入骨髓。

真?相竟如此不堪吗?是父皇与母后算计闵氏一族在?先,逼得太子破釜沉舟。而他们这些人,被迫成为这场悲剧中的重要角色,从欢喜到愤怒,从愤怒到悲哀,从悲哀到不知所措……

要怎么做,才能平息这场横跨多年的生死恩怨?

裴长旭朝太子下跪,“我替父皇母后,向兄长真?诚道歉,愿用余生弥补他们的罪行……”

耳旁却传来身躯倒地的声响,侧首望去?,薛皇后已手持匕首,割颈自?刎——

鲜血喷涌而出,薛皇后躺倒在?地,气若游丝地道:“本宫……以命偿命……放过旭儿……”

太子面?无表情,见裴长旭冲到薛皇后身边,将她抱在?怀里,“母后,您何至于此!来人啊!快来人救救她!救救我的母后!”

薛皇后抬起沾满鲜血的手,轻抚他的面?庞,“是……全?是本宫咎由自?取……求太子放过……放过薛家……”

裴长旭紧紧握住她的手,声泪俱下,“母后,您不能死,您还有我和小?宁,还有阿满……”

薛皇后只重复:“是……是本宫的错……”

最后一丝力气消散,她气息全?无,颓然合上双目。

裴长旭泣声哀求:“母后,求您睁开眼睛看看我,我是旭儿啊!”

他呼喊良久,再得不到任何回应。随后,他愤怒地望向龙案,“父皇!您的妻子死了?!您便没有一点感觉吗!您究竟何时才能清醒!”

景帝皱起眉头,眸中思绪纷杂,不等想明?白,肩膀又被人重重一拍。

太子道:“父皇,该请平章政事宣读圣旨了?。”

景帝无视殿内的血腥混乱,高喊:“叫平章政事进殿宣读圣旨!”

平章政事蒋伟添乃太子的岳父,更是此次宫变的主谋之一。他大步进入广明?殿,路过裴长旭时,笑容难掩得意。

今日一过,薛家将彻底垮台,蒋家会取而代?之,成为名震大周的乔木世?家!

这份得意仅维持片刻,便在?他看清圣旨上的内容时戛然而止,“殿下,这圣旨有问题!”

太子问:“哪里有问题?”

蒋伟添咬牙切齿道:“他上面?写着传位于——传位于——”

太子夺过圣旨,定睛一看,赫然见白纸黑字写着:传位于三子裴、长、旭!

太子肝胆欲裂,拔出侍卫腰间的长剑,直指景帝的咽喉,“父皇,事到如今,您心心念念的仍只有三弟!看来只有孤亲手杀了?三弟,才能断绝您的妄念!”

蒋伟添抚着长须,“殿下,为君王者切忌心慈手软,唯有断绝一切隐患,方?能执掌天下!”

“岳父所言极是。”太子阴恻恻地道:“卧榻之侧,岂容他人鼾睡?”

他不再看景帝,提剑走到裴长旭的面?前,“三弟,孤一直都很羡慕你,因你拥有孤梦寐以求的许多东西。父皇的认可、母后的疼爱、小?宁的崇拜、阿满的全?心全?意……你拥有的太多,多到令孤嫉妒。”

裴长旭浑身沾满薛皇后的血,愣怔望着太子,“我从未想过,会与兄长走到这般境地。”

“孤却想过千次万次。”太子道:“等你死后,孤会送小?宁前往封地,从此远离京城。至于阿满……孤听说她与恒安侯世?子两情相悦,大可顺水推舟,替他们指门亲事,顺势将恒安侯府收入囊中。”

“我们是亲兄弟。”裴长旭喃语:“亲生的兄弟……”

“父不父,子不子,这世?道沦丧,唯有权势是真?。”太子冷漠地道:“三弟,怪就怪你我投生皇家。”

说罢,太子毫不犹豫地朝他胸口?刺出一剑,却被裴长旭空手接住。

他紧紧地握住长剑,不顾掌间鲜血淋漓,对?太子一字一顿地道:“我母后已以命偿命,我薛家不再欠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