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淡云高, 晨曦微扬。
旭日从青翠远山外冒个头,一片淡色的金光绚丽。
微弱晨光透过路旁的树丛洒落下来,形成了无数斑驳的光圈。
叶惜儿坐在行走在官道上的马车里?, 在这样美好的景色下,笑意盈盈的遥遥望着天边的光亮。
叶惜儿心情?极好, 因为今日,她听闻了林秋兰被逐出?林府的消息。
大快人心的好消息!
那?样恶毒的女人, 尝到被家?人抛弃的滋味,一定很?不好受吧!
她费尽心力, 与林朔大战一场, 想要?的不过也就是这样的效果了。
林秋兰这样没有三观底线, 罔顾人命,自视甚高的女子,往往有赴炎附势的毛病。
别看她在相对弱势群体面前高抬头颅,高高在上,一副瞧不起人的样子。
可她在地位比她高, 有话语权, 有绝对决定权的人面前, 一定是另一幅面孔。
在林秋兰的世界里?,她的父亲就是这样的强者角色。
父亲在她心里?的地位,比任何?一个家?庭成员都高,包括她的母亲和弟弟。
不是因为她有多么的爱戴她的父亲,只是因为她的父亲是家?里?的掌权人,更因为她的父亲有一镇之长的身份。
是让她拥有了镇长女儿身份, 拥有这份荣耀和光环的核心人物。
父亲, 是她信服,臣服, 低下头颅要?去?讨好的角色。
就是这样一个在心目中占据至高无上地位的神,有一天,亲自抛弃了她。
这是一种毁灭性的打击。
没有什么比这个更让她自我摧毁的了。
如抽去?脊髓般,内心的信念轰然?坍塌。
瞬间湮灭成灰烬,最后整个人快速枯萎下去?。
这就是诛心的魔力。
其?威力堪比海啸山洪,射程大,时间漫长,绵延不绝。
比直接杀了她还来的透彻。
刻骨铭心的痛,将?一直伴随着她的后半生。
叶惜儿对于这样害她性命的人,绝不手软。
如今目的达到,该去?百花镇收尾了。
收拾了林秋兰,这林家?她自然?不会放任其?有机会反扑自己。
只是,这用不着她亲自来动手了。
把这个机会交出?去?,有人会比她做的更好。
叶惜儿再次来到百花镇,带着林家?那?三本?账本?。
毫不费劲地匿名把它们送到了林朔的对家?手中。
林朔是镇长,在百花镇拥有最高话语权,有追随者,有拥护者。
自然?也有与之不在一个阵营里?的人。
虽不能摆在明面。
但想把他拖下马的人也不是没有。
这样的人,往往就是离那?个位置只差一步之遥,几乎与林朔平起平坐的人。
她想,总有会对林家?账本?感兴趣的人。
她叶惜儿如今就当做了这个好人。
不收取任何?费用地把这账本?贡献出?去?。
有了这账本?,相信他们不会辜负她的这一番义举的。
到时候,她就可以作壁上观,看这些人如何?撕咬林家?的了。
叶惜儿圆满完成今日之行的目的,打算早些回去?。
马车刚驶离百花镇城门口,即将?驶入官道的时候。
叶惜儿从撩开的车窗中,看到了蜷缩在路边一颗百年老树下的女子。
女子身上只穿着中衣,头发散乱,脸上污糟,缩着身体一动也不动。
只是那?个原本?垂着头的女子,似有什么感应般,在马车经过时,抬起头望了过来。
两人的目光隔空对上,都在一瞬间认出?了彼此。
女子神情?一下子由死?了的枯木变成了滔天的火山,眼里?是骤然?爆发的火焰。
她恨不得扑过来啖其?血肉,眼里?癫狂的恨意几乎化成实质。
这是让她一生堕入噩梦的女人!
即便她化成灰,她也能在阎王殿里?认出?来!
相比较女子的激动,叶惜儿就平静多了。
她面无表情?,神色未变分毫,眨眼睛的频率都未波动一下。
既没有胜利者挑衅的姿态,也没有落井下石的奚落之意。
她只是随着马车摇晃着往前行的速度,视线慢慢地掠过了她。
看着她,像是在看路旁的一花一草,并无任何?特殊意味。
仿佛她只是一个陌生的,无关?紧要?的,过眼云烟的路人。
马车悠悠荡荡,渐渐离开那?片笼罩着阴霾的目光中。
远处,层层叠叠的云翻滚飘荡,天空更是蓝的纯净,几只鸟儿振翅高飞。
这只是她人生中的一个小插曲,甚至还算不上插曲。
她的前路广阔,风景亮丽,道路明朗。
这片沼泽地,淌过去?了,就无须再回头。
——
锦宁县关?于那?个年轻媒婆的黑心事,被传的满城皆知。
最近的热门话题都是聊此事。
走到哪儿,只要?一说起这个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黑心媒婆,都能一起讨伐两句。
哪怕那?些平日里?不对付的人,只要?有一致能谴责的对象,都能把僵硬的关?系弄得缓和许多。
叶惜儿这个年轻的媒婆,她想要?的那?种在专业上响亮的名声还未宣扬达成。
自己臭名昭著的事迹倒是先?铺天盖地的传出?了老远。
叶惜儿都不知道怎么评价这事,那?几个同?行的所作所为,让她这个本?来名不见经传的边缘性媒婆,突然?火了一把。
她的工作被迫停滞,这种情?况下,她再去?跑业务,只怕是能看到各个百姓家?里?的扫帚长什么样。
也能听到各种优美的词汇面对面的往她身上砸。
叶惜儿可不想当铁头娃。
明知烈火烹油,还往里?面冲。
只是,先?前答应了的媒,她还是想有始有终。
叶惜儿找到了郝婆婆家?,心下忐忑,不知道她会不会翻脸无情?,把她这个黑心媒婆撵出?来。
她硬着头皮敲开门,谁料郝婆子一打开门见是她,立马埋怨了起来。
“小叶媒婆怎的才来,我还当你把我老婆子托的事忘了呢!”
“快进来吧,亏得你来了,再不来,我还得跑一趟你家?去?。”
“郝婆婆,我搬家?了,不住在之前那?里?了。”
叶惜儿心底松了一口气,心情?也轻快了些。
看样子,这婆婆没有因为那?些谣言而不信任她。
她被盛情?邀请进了堂屋,郝婆子把平时不舍得吃的各种吃食都从柜子里?拿了出?来。
“吃吧,吃吧。”郝婆子招手示意道。
叶惜儿见她这样,笑着问道:“郝婆婆,您没听说我的传言吗?”
“听到了,听到了又如何?,别人不清楚实情?,我们这一条街的可都清楚得很?呐。”
“小叶媒婆的本?事,那?些把闲话传来传去?,热火朝天的蠢人不知道也罢。”
“省得找你说媒的人多了,你忙不过来。”郝婆子摆摆手,毫不在意道。
“您当真还信我?”
“瞧你说的,若是没有你,那?康安小子只怕丧事都办完了。”
“我老婆子想活命,只这一点,我就认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