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子骞还未走到门边, 草帘子做的门直接被人暴力撕了下来。
两名打手一手提着大刀,一手举着火把?冲了进来。
“都给老子闭嘴!”
“谁敢再动一下,老子砍死他!”
两人?手中的火把?让原本黑漆漆的草棚子亮堂了一二。
有?了光线, 工人?们听见?这喊打喊杀的话,更加慌张, 全都想涌出去。
打手见?场面混乱,镇压不住场子, 握着大刀就要向最?近的一人?砍去。
见?见?血,这些贱皮子才会消停。
又宽又重的大刀劈下去, 没有?意料之中的皮开血溅。
反而‘哐当’一声, 刀柄落了地。
手腕被一股突如其来的大力踢得发麻, 已经无法抬起来了。
两个打手被突然冲出来的那个黑影唬了一跳。
没想到这群羊羔子里面还有?一个硬茬子。
不过他们很快就反应过来,这人?很有?可能?就是杀了他们同伴的贼子。
若不是有?人?起夜,发现了不对劲,现下他们还不知道有?贼子闯了进来。
“抓住他!”
“快,抓住他!”
不把?这个贼人?抓起来, 待他把?这里的事?捅出去, 后果将不堪设想。
到时候恐怕他们所有?人?都活不成?了。
两人?想上前一齐擒获住他。
谁知那个贼人?身形如鬼影般的一下子就从眼前晃了出去。
“你在这看着这群杂碎, 我?带着老三他们去追!”
其中一名大汉提着大刀就追了上去。
冲着赶来的人?大喊道:“这边,贼子往那边跑了。”
“老三,刀疤,带着人?跟我?追!”
十几个人?听着这喊声,当即转了脚步就跟了上去。
魏子骞在一片火光中,东奔西闪, 无处遁形。
四处都是拿着砍刀的打手, 对他死命的围追堵截。
他反其道而行之,左弯右拐地往他们的老巢那边跑。
在离木屋三丈远时, 弯腰抄起地上散落的一根火把?,奋力往敞开的木门里一甩。
火把?飞进了其中一间木屋里,点燃了床铺上的被褥,瞬间窜起了明黄的火焰。
为深沉的夜色又增添了一丝明辉。
魏子骞被迅速喷薄起来的火光照亮了半张脸。
妖冶,精致,雌雄难辨,明暗交错,绚丽如火山边开出的摄魂花。
他回头望了一眼草棚子,见?那些人?还不算太蠢笨,几十个人?齐齐冲破了桎梏,争先恐后地分?散了往黑漆漆的林子里跑。
此时令人?毛骨悚然的未知密林反而成?了他们的保护色。
黑压压的一片,像是蛰伏在夜幕中的野兽,人?一旦跑进去,如兔子般不见?了踪影。
魏子骞为了给他们多争取些时间,点燃了好几个屋子。
这举动无疑是让围追他的一干打手们更加恨得眼睛冒血。
其中一个小个子见?这贼人?身形灵敏,不断地见?缝插针。
十几个人?不断缩小包围圈,就是逮不住他。
他眼睛里冒出一丝凶光,与旁边的人?使?了一个眼色。
他们这些人?一起走南闯北,干些杀人?越货的勾当,自然是有?些默契的。
那人?立刻懂了,脚步一转,悄然去了另一个方?向。
魏子骞见?那些人?都跑得没影了,他觉得时机差不多了。
也想着法儿的往山林里撤退。
“这贼子想跑!”
“跑?老子不逮住他挑断脚筋算我?在道上白混!”
“快些,那边人?他妈的都跑光了。”
“这鸟不拉屎的地儿,从哪儿钻出来这么一个杀贼!”
魏子骞不管周围的混乱和污言秽语的咒骂,他目光沉冷,精神集中观察着各处脱身之地。
忽然,从他右前方?猛地蹿出了一个打手,大刀高举,兴奋地朝他砍过来。
魏子骞已经躲闪不及,险险侧了身子,原本砍向脖子处的刀,砍在了手臂处。
刀入肉的刺喇声很明显,血水飞溅,瞬间浸湿了衣衫。
右手臂上传来的剧痛让魏子骞昏沉了一瞬。
“哈哈哈......”
“砍中了,砍中了!”
“看这小子还能?跑不!”
“跑啊,你不是挺会跑的吗?”
“还敢烧我?们的屋子,谁给你吃的豹子胆?”
“老子不把?你剁成?八块喂狗,我?就不是道上的刀疤!”
魏子骞咬着牙,见?暂时走不掉了,只?好与围上来的众人?缠斗起来。
几个回合下来,几人?都没把?人?拿下。
“哟呵,还有?两下子啊。”
“老三,你去,与他过过招。”
“看他还有?多大的能?耐。”
“老三上了老四去,耗不死他个狗贼。”
十几个人?收了手,纷纷停下来围观看戏。
就这么一个娘们儿唧唧的粉郎,还受了伤,何至于让他们如此人?仰马翻的?
他们得玩,玩死这个捅了篓子的贼子,也好向大人?交差。
一个长满络腮胡的打手站了出来,黝黑的皮肤,鼓鼓的肌肉,肉眼可见?的力量型人?物。
他把?刀横在脖子上,看着魏子骞,咧着嘴嘿嘿直笑。
魏子骞趁他们说话的空挡歇了几口气。
他手臂的伤口还在往外冒血,痛得已经麻木,完全使?不上劲儿。
黑湛湛的眸子环顾了一圈,那些人?密不透风的围成?了一个包围圈。
人?人?举着火把?,像是筑起了一个火墙。
将他困在里面,别说他,恐怕连一只?苍蝇也飞不出去。
那个叫老三的人?已经向他发起了攻击。
魏子骞别无选择,眸子反射出越来越近的刀光寒芒,只?得左右防守。
他一边闪躲,一边寻找突破口。
眼看络腮胡步步紧逼,他正要反击,就感?觉身后传来一阵阴风。
魏子骞背脊一凉,在火光下,余光瞥见?了投射在地面的一个人?影向他挥起了大刀,即将从后背把?他劈成?两半。
速度之快,力道长大,带起来的劲风仿佛要把?他整个人?从腰部斩杀。
魏子骞心知,这一下他是无论如何也闪避不及了。
前后夹击中,短短的几个呼吸,魏子骞脑海里闪过了几个画面。
母亲,巧儿......
还有?那个趴在草堆里说不怕的女?人?。
地上高扬起的刀锋黑影距离他的影子越缩越短,眨眼间就要斩断他拉长的人?影。
人?人?都高声调笑了起来,以为转瞬就能?看见?令人?兴奋地血腥场面。
然而,千钧一发之际,变故突生。
围拢了一圈看戏的打手外,陡然横生出一根长长的,熊熊燃烧的木棍子。
木棍一端是明亮的火焰,另一端是一双黑乎乎脏兮兮的手。
那双手死死握住木棍,横扫一圈,使?出生平所有?的力气左右来回划拉。
火焰所过之处,无一人?幸免,后背都被点燃了。
一时间尖叫声,痛喊声此起彼伏。
被火烧到人?都跳着脚,打着滚的灭身上的火。
密不透风的包围圈顿时松散开来,像是为魏子骞开了一扇生还之门。
背后的那柄斩断腰身的大刀最?终没能?落下,因为拿刀的人?正扭曲着身体,痛呼着奋力拍打烧在自身的火。
厚重的大刀哐当落了地,发出刺耳的声音,被主人?遗弃在冰冷之地。
在一片嘈杂的惨叫咒骂声中,魏子骞依稀听见?了远处一个细软的声音。
是女?子的声音。
在叫他的名字。
纷乱中,他分?辨出,她是在喊——
“魏子骞,快跑!”
魏子骞眼睫颤了颤,飘散在夜风里不甚明晰的喊声,落在耳里,却如一把?重锤,重重砸在心窝之上。
震得他整个人?僵硬如山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