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2 / 2)

苍绿森林里的一一、 雪山尽头的一一、幽暗街巷的一一……

苍白脸颊上一道金红伤口的一一、剥橙子的一一、刷牙的一一。

抓着她手腕吃下红茶奶冻慕斯的时候,也一并站起身,俯身掐住她的下巴,咬住她的唇,让她尝他嘴里奶油的味道。

在她手心写字的时候,把她一把拽过来,压向书桌,拂开她的长发,咬住她的后颈……

她骑在他身上,俯下身来,笑容狡黠,牙齿咬在他喉结上。肩带仅仅褪到手臂怎么足够,他要亲自脱下,再把它们托起来衔咬,听她因为痛而嘶出一声凉气,而他正好吻住她,把她的呼吸全部夺尽。

……所有的一切,一起毁灭吧。

他的一一。

孟镜年剧烈喘息,冷水浇在后背上,激起一阵颤栗。

思绪空白许久,理智渐渐回笼。

面无表情地将一手脏污冲干净,心里清楚知道。

他彻底没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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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衡新谈了一个女朋友,中秋节孟镜年跟他俩一起吃了顿饭。

那女孩子留着一头中发,气质典雅又兼有一种妩媚,乍一看简直是院里某位老师的翻版。

孟镜年骂他造孽,真喜欢就追正主去,谢衡笑嘻嘻的,说人家喜欢的是你,我不要面子的啊?

孟镜年很不爽,不单因为谢衡这回办事不敞亮,他找个“替身”的事情要传出去,不知道会被人编造出多少流言。

对倪叶,孟镜年称得上是退避三舍,只不过同为同事,一些必要的交道总是无法避免。都这样了,也不知道是怎么回事,院里好像都晓得倪老师对他独具青眼。

上回项目组开会结束,江思道还把他叫到一边,玩笑语气问他,跟倪老师的事是不是真的。

那顿饭后,孟镜年好几天懒得搭理谢衡。

白天谢衡找到实验室来,给他带了一盒咖啡豆,有点主动求和的意思。

孟镜年嫌弃豆子质量差,但还是收下了。

谢衡有点百无聊赖,点开电脑随意刷了会儿新闻,忽问:“你跟你外甥女咋样了?”

“管好你自己。”

谢衡笑说:“你这几天火气好大啊老孟?人家发现你的龌龊心思,跟你闹掰了?”

孟镜年懒得理他。

一会儿,手机上来了条微信消息,是江思道发来的,叫他去办公室一趟。

孟镜年把电脑锁定,站起身。

“哎哎,去哪儿啊?”

“院长找。”

谢衡脖子一缩,老实了。

去了十五分钟,孟镜年回到实验室。

没想到谢衡人还没走,整个人瘫靠在椅子上,左右转动椅子,显得萎靡极了。

谢衡掀起眼皮,“江院跟你说什么了?”

“学校跟L市共建了一个综合观测实验基地,刚刚揭牌。”

“我知道这事儿,怎么了?”

那综合观测基地包含了一个移动观测平台,装备了双偏振多普勒天气雷达、二维视频雨滴谱仪、微降水雷达、移动边界层风廓线雷达、多种卫星数据接收系统等中小尺度的观测仪器。

这项目政府也有出资,是南城对西南贫困市L市对口援建工作的一部分。

“要派两个研究员过去一阵,协助观测基地开展工作。”

“……要你去啊?”

“没有。只让我把通知发下去。我主动请缨了。”

谢衡动作一停,“你疯了吧?那种穷地方,条件不知道多艰苦。”

“正因为条件艰苦才要去。”孟镜年平声说,“积累点道德资本,以后有什么事才好推脱。”

谢衡盯住他,琢磨了一下这话的意思,“不是,你都开始为未来打算了啊?”

孟镜年没有否认,“总该开始打算了。”

“你表白了没有啊?”谢衡觉得好笑。

“放心。总不会像你,只敢找替身。”

“……”谢衡叹气,“你说得对,我确实觉得有点造孽。但是人女孩子挺好的,我就这么提分手,感觉很过意不去。”

“你真要对得起人家,就赶紧提吧。”孟镜年抬腕看一看时间,解锁电脑关机,准备走了。

“才下午四点,你就翘班?”

“请了假。”

“做什么去啊?”

孟镜年没回答,大步朝实验室门口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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学校在北,机场在南,开车过去将近五十分钟。

孟镜年做任何事情习惯比约定时间早到,在到达口等了快二十分钟,终于看见林檎推着行李箱,匆匆地走了出来。

她披了件编织斗篷,头发有点乱蓬蓬,像是在飞机上睡的。

走到跟前,她扶住腰,喘了口气,“……行李等了好久。”

或许那边紫外线强烈,她眼下两块微红的斑,像是晒伤痕迹。

只瞧了一眼就移开目光,伸手,微笑去接她手里的行李箱,格外注意不要碰到她的手。

不见面不觉得,一看见她本人,罪恶感便油然而生。

好像注视都是一种切实的亵渎。

“饿吗?”

“有点。飞机上只顾着睡觉了,没吃中饭。”

“吃蟹?”孟镜年笑说,“给你补一顿。你朋友寄的蟹,你自己都没吃上。”

“……可能得改天,螃蟹有点寒。”

“胃不舒服?”

“不是……”却不肯细说了。

孟镜年反应了一下,明白过来。

到了停车场,孟镜年把行李箱放进后备厢里,拉开驾驶座车门上车,瞥了一眼杯架,把提前买好的冰奶茶,从她的那边,挪到了自己这边。

林檎正在系安全带,目光望过来,笑说:“……不是给我买的吗?”

“等会重新买。”

“……哦。”林檎意会之后,多少有点窘。

孟镜年把车开出去,再度问她,想吃什么。

“最近有家拉面店挺火的,朋友去吃过说还不错。”林檎拿出手机,“……我看看叫什么名字。”

孟镜年把手机递过来,叫她搜到以后帮忙输入地址导航。

店在老城区的一条小巷子里,车开不进去,只能停到附近再步行。

中秋节下过雨,夜里气温降了许多。

林檎有披肩外套,刚刚适宜,孟镜年穿着件白色衬衫,却显得有些单薄。

“你冷不冷?”林檎转头看他。

“不冷。”

前方飘来一阵香甜气息,蓝底白字路牌下一个小摊,卖糖炒栗子。

孟镜年停下脚步,让老板拿一份。

刚出炉还是烫的,拿纸袋装着,再垫两张纸巾,也有热度传过来。

林檎试图拿一个出来,被烫了一下,忙拿指尖按住耳垂。

孟镜年捡了一颗,在手心里一边滚动一边吹气。

林檎笑了一声。

孟镜年抬眼看她。

“你记不记得,有一回你去接我放学,也是请我吃板栗。”

是林檎九岁的时候,通常接送的是叔叔婶婶,那次两人有事,托给了孟镜年。

他们学校离得不远,骑自行车十来分钟就到。

那时自行车后座还能载人,她坐在他身后,一手抱着他的腰,一手拿着热乎乎的糖炒栗子,很馋,但单手又没法剥,只好趁他经过路口降速的时候,快速地拿一个出来,把纸袋夹到腋下,沿着炸开的口子咬开板栗。车子颠簸了一下,她差点咬到舌头。

孟镜年也笑了一下,“你小时候比麦乐迪还馋。”

低低的声调,混在街巷的人潮声里,有点宠溺的意味。

栗子剥了出来,孟镜年递给林檎。

她不接,走近一步,微微仰头看着他,是要他直接喂她的意思。

华灯初上的光景,群青天色,还未完全黑透。

泛黄路灯下,她脸上两道晒斑像是涂了过量的腮红,也像醉酒的酡颜,也或者……某些时候的潮红。

孟镜年敛住目光,过了片刻,忽地扬手,作势要把板栗往自己嘴里一扔。

“……喂!”林檎踮脚忙去抓他的手。

他笑了一声,趁势抓住她的手腕,把板栗放进她手里,而后不动声色地往后退了一步,目光也收回去,再不看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