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1 / 2)
在十八岁生日前夕, 孟镜年去接她,蹲下给她系鞋带那天之后,很长一段时间, 林檎咬紧牙关学习的动力,就是想要见到他的渴望。
高三的重点班, 下课时间教室里也从不喧闹, 喁喁人声里,有人趴在桌上睡觉, 有人起身去接水或者上厕所, 像个沉默的斗兽场。
她就在这个斗兽场里,一道题接一道题、一张试卷接一张试卷地熬:快了, 马上就放假了,马上就可以见到他了。
也是从那个时候, 她开始回避叫他“小舅”,在她设立密码的备忘录里, 只称呼孟镜年为“他”, 好像这样,两个人就是站在平等的位置。
周末聚餐他并不会每次都来,她现在还能回想起期待落空的滋味, 先是心脏空了一下, 然后跌下去, 持续失重。
如果他来了,她整晚都会忙得不行, 要找话题, 要故作若无其事地坐到他身边, 要时时捕捉他说话的声调,呼吸的起伏, 要在每一个不经意抬眼的瞬间去看他的脸。
那个时候的她,坐在深井望天光,他是她遥不可及的天上月,在最疯狂的幻想里,也没敢设想过这样一幕。
她会坐在孟镜年的怀里,做这样一个看似二选一的单选题。
迟迟没有听见回答,孟镜年不由伸手,手指轻轻捏着她的下巴,想把她的脸抬起来。
她却一扭头,把脸埋在他的肩膀上。
两个人方才很仓促,衣服也没脱,他的白色衬衫被抓得皱皱巴巴,此刻隔着布料,有温热的液体渗进去,烫着他的皮肤。
“一一……”孟镜年顿时有些慌了,“抱歉,你是不是觉得我逼得有点紧?”
林檎摇头。
“抱歉……你完全可以不必接受,我并不是要逼你做决定,我只是想自己给你一个承诺。想来想去,没有更好的办法向你表明我的决心……我知道有些冒昧,而且也太早了。但最近一切都发生得很突然,我想要完全周全也有心无力……你一定觉得委屈了,是不是?”
“我没有……”
林檎把脸抬起来,看向他。
他一直在垂眸看她,出过汗的头发,发色比平日更深,目光也是。他一定不知道,他每一次看她的时候,有多专注,多深情。
“我可以先选二,过几年再选一吗?”
孟镜年愣一下。
“当然可以。”
空调是两人做之前打开的,冷气呼呼吹了一阵,室内已经完全凉快下来。
林檎仍旧蜷坐在孟镜年怀里不动弹,他胸腔里的沉稳而规律的心跳声,像是工作时常会播放的某种白噪音,让她陷在一种懒散的安全感里。
她把手伸了出来。
孟镜年一手拿着钻戒,一手捏着她的手指,有点犹豫:“是戴左手吗?”
“不知道……”
林檎见他的表情,似乎下一秒就要把手机拿出来当场搜索。
“哪只手不重要,你赶紧戴,再晚一秒钟我就要反悔了。”
孟镜年轻声一笑。
钻戒被套上无名指,推到底。
林檎把手举到面前,很大的一颗钻,有点坠手,相对于他的工资水平而言,真是相当舍得。
“想跟你解释一句,一一。”孟镜年低着头,一直观察着她的表情,“我定了餐厅,原本想明天请你吃饭,同时聊这件事。”
若是以前,林檎大约也会觉得,孟镜年的风格,应当会选个情调极好的地方。
但在一起以来,他每次都在革新她对他的认知,所以她觉得,刚做完衣冠不整地求婚,也没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很出其不意。
她大约会记一辈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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之后,孟镜年搬回了父母家里。
离预定二次化疗的时间,已经过去好几天了。
孔主任打来电话询问情况,听说孟震卿很抗拒,便让他先去做个检查,评估一下化疗效果再做决定。
孟震卿还是不答应。
祝春宁劝得直抹眼泪,“只是让你去做个检查,你就去一趟不行吗?万一效果好……”
“我都说过几遍了?这检查谁想做谁去,反正我不去!”
上了年纪的人,有时候耍起脾气来,和小孩儿也没什么两样。
孟镜年坐在一旁削苹果,动作慢慢地停了下来。
他把水果刀放回盘中,抽纸巾擦了擦手,见孟震卿似又要把自己关进书房,忽说:“爸,下去散散步吧?”
孟震卿顿步,站在书房门口转身过来望他一眼。
祝春宁说:“外头热,回来一热一冷的容易感冒。”
“晚上还好。我带爸去河边,河边凉快。”
祝春宁见孟震卿没有反对的意思,便赶紧开始帮忙收拾东西,保温杯、擦汗的毛巾、折扇,还有个充电式的小风扇,都塞进了一个单肩包里。
孟镜年把包接过去自己背上。
老校区没有装电梯,所幸住在三楼,上下还算方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