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章(2 / 2)
“担心我做什么?”
松江时雨嘴唇微翘,他将需要用到的药剂拿出来,席地而坐,垂着眼眸扣着针管,将药水推入自己的静脉。
这是一种多么古怪的感受,冰凉的药水在血管中乱窜,反倒逐渐让全身暖和起来,整个人都飘飘然了。
不知哪里蔓延起来的疼痛敲击着心脏,灵魂却因此被固定了下来,窒闷的感觉褪去,他捂着唇轻咳了几声,将剩下几根放到口袋中,拿着枪利落地站起来。
腐朽的齿轮被重新上了一层润滑,在短时间内以极快极顺畅的姿态运行起来,无人能听见内部嘎吱嘎吱的呻吟。
青年最终扫过一眼实验室中摆放的器具,一枪打破了重新开始运行的供氧器。
他又一次冲到了明亮的走廊上,避开包括警察的所有人,躲到休息室中,仿佛是要去参加什么仪式一般,认真严肃地给自己换了一身衣服。
……
[啊啊啊啊啊!]
[哇啊啊啊!我为什么有那么多不好的预感啊qaq松江你到底在干什么啊?!松田刚才跟你擦肩而过了喂!]
[就隔着一条走廊……救命,说好有定位的呢?定位不在松江身上,那在哪?!]
[我布吉岛在哪啊啊啊!但是松江明显没打算去找人的样子,现在还换什么衣服啊!是想死得体面一点吗?!]
[(哽咽)这便当为什么突然变得辣么大,我都已经准备好看欢天喜地大结局了]
[我已经傻了,先不提松江怎么摸到药剂给自己注射后活蹦乱跳的,光他一个人自言自语那么起劲就很让人害怕啊!]
[太狠了,对自己真的太狠了,松江他本来就怕黑啊,切断电源那么点时间都足够让他应激了,更别说这满地是血还危机四伏的,没幻觉才怪]
[呜呜,这是在跟赤羽说话吧,就像是上次在渡轮上一样,那些冤魂散去,他的搭档依旧站在旁边静静陪着他]
[所以他压根就没想让松田找到啊呜呜呜]
[换上像是葬礼用的黑衣,唯一一通电话打给上司,而上司又提到赤羽的墓……松江江眼中的光突然就熄灭了]
[救命!!反应过来松江活着的执念就是报复组织啊,他现在已经成功了,这个世界对他来说,已经没有任何可以留念的东西了]
[可是警校组怎么办啊!]
[“我怕我撑不下去”(恶魔低语)还记得当时松江跟赤井秀一说的话吗?要知道他表面上可是轻描淡写、当作无事发生揭过去了呢]
[呜呜呜呜我真的炸了!这是什么阴差阳错啊!站谁的角度都没有错,但偏偏成了彻底压垮了松江江最后的稻草]
[真的要死了啊啊啊啊!阿卡伊不是已经察觉到什么了吗?!快点过来拽住这只钻死脑筋的笨蛋猫猫啊!他只是病了才这么绝望,不代表没得救啊!]
[……@#¥@#%¥]
[我死了,为什么阿卡伊没来,琴酒出来了啊?!]
*************
没有人能想到琴酒到底做出了多少准备,他就像是一个谨慎到极致的猎人,一点一点地布置陷阱,试图设个天罗地网出来。
那只他所期望捕捉的雀鸟有着最高超的逃亡技巧,只要稍有不慎,就能逃得远远的,落到其他人的手中。
但是这依旧远远不够。
到底要他怎么样?
“抱歉。”金发青年干脆利落地丢下这个词,坦然且镇定,“放我过去?”
“抱歉……”琴酒在口中咀嚼着这个词,终究忍不住露出了嘲讽的笑,“你口中,有一句话是真实的吗?松江时雨?”
松江时雨一时无言,他的身上早已被数不清的伪装包裹,表露在外的是随目的而变化的演技,看不见真心,又全是真心。
【我其实蛮喜欢你的。】
这句其实是实话。
但这些实话,在他所想达到的目的面前,没有任何分量。
归根到底,“欺骗”已经变成了他的武器。
“没什么好说的。”他平静地举起手中的枪,眼中毫无波动,“让我过去。”
琴酒嗤笑一声,终于明白自己输在了什么地方。
面前这个人,没有心。
什么都是松江时雨的筹码,自由、情绪、健康……甚至他自己的生命,仿佛只要能达到“消灭组织”这个目的,都可以任意抛出,没有丝毫犹豫。
当在意的进度条由0往前稍稍挪动了一点,他就已经输了。
琴酒望着那平静冷淡的钴蓝色眼眸,有一瞬间从中看到了赤羽昴的痕迹。
说到底,松江时雨与组织结成死仇,起因也不过是他想为搭档的死找个说法。
那个在组织中沉默且神秘的顶尖情报员,不声不响地让乌丸莲耶确定了继承人的位置,甚至颇为满意,就足以证明他的手段了。
而赤羽昴却在某天突然选择了高风险的卧底任务,在所有人都没反应过来的情况下,高调叛逃,最终短暂拥抱光明而死。
黑暗中的生物,又怎么可能活在阳光下呢?
琴酒当时便觉得可笑,现在想起,便愈发觉得荒诞。
松江时雨,就是伊甸园的苹果啊。
视线交错的那刻,琴酒举起了手中的枪。
两人没有丝毫语言交流,忽然间就开战了。
两声先后的枪响在空荡斜长的暗道中传得很远,琴酒和松江时雨一左一右躲过子弹,最终在极近的距离中选择了互搏。
金发青年光着脚,踏着墙面借力,像是灵巧的猫一般腾空而起,他朝着半敞的门跃去,匕首自袖口中滑落出来,在阳光下泛着寒意。
琴酒迅速朝前迈了一步,枪托砸向他的手腕,迫使松江时雨后退半步,匕首顺着枪托擦过,发出一声牙酸的碰撞声,险些将男人的手指给削下来。
没有丝毫停顿,琴酒整个人朝前冲去,像是迅疾的猎豹,手呈爪状朝松江时雨的脖颈袭去。
松江时雨自然不会给他这个机会,他猛地后撤半步,柔韧性极好的身体后仰下腰,手掌撑到地面的瞬间,抬脚就朝琴酒的下巴踹去。
与此同时,另一只手上握着的匕首也迅速地划过琴酒的脚踝,在后者察觉后撤的同时,划破了他的裤腿,带出了一缕鲜血。
琴酒冷笑了一声,手指直接下扣抓住了松江时雨悬空的小腿,用力一压。
一声短促的闷哼响起,光洁敏感的脚趾蜷缩,松江时雨在心底暗骂着,干脆将匕首当作飞镖一样朝琴酒脸上丢过去,趁机把自己的脚解救出来。
“各退一步不好吗?”扶着墙站定,松江时雨闷咳了几声,若有所指,“这里可不安全。”
“我倒是想知道你藏了多少东西。”指腹划过脸上的伤口,刺痛麻痒,琴酒的眼中反倒闪过了一丝兴味,“站不起来是装的,重伤也是装的——”
“松江时雨……”
合格的骗子。
话语在唇舌间转了一圈,琴酒舔了舔上唇,充耳不闻远处传来的坍塌声,又一次袭了上去。
松江时雨直接卧到地上滚了两圈,他的手触到刚才丢到一边的手枪,毫不犹豫地朝着琴酒的肩腹位置扣下扳机。
子弹顺着琴酒的腰部擦了过去,将他黑色薄衫的布料划出了一个大口子。
琴酒躲过子弹一脚踢起刚才落地的匕首握在手中,他没有再留任何余力,绿眸冷静幽深,甚至因为松江时雨的心软而掠过一抹讽意。
匕首被大力掷出,在空中摩擦发出响亮的破空声,青年连忙朝另一侧滚去,但没扎起的金色长发还是被钉了几缕在原地。
松江时雨喘着气:“还有多久?”
系统整只统都快慌成乱码了,它带着哭腔道:“十八分钟。”
再耗就真的没时间了!
松江时雨的手撑在冰冷粗糙的地面上,被磨出了一片红痕,急促的呼吸夹杂着抑制不住的呛咳,最终侧头咳出一口血来。
琴酒的目光落在他唇瓣那一抹嫣红上,心中隐隐有了想法。
他走近几步,摁住了他的肩膀,只见那细瘦的胳膊颤抖着,最终卸掉了力道,整个人向后仰去。
他用膝盖抵住了松江时雨的腿弯,望着那双因为痛楚满是水意的眼眸,半笃定地道:“你不打算去找那群条子。”
“很重要吗?”侧头咳了两声,金发青年胸膛急剧起伏,他额上的冷汗细密,打湿了眼睫,眼睛闭合重新睁开,依旧冷静,“这个组织完了。”
琴酒握着他肩膀的手骤然缩紧,看着面前青年骤然吃痛收缩的瞳孔,银发男人扯出了一抹冷笑:“我这把刀,好用吗?”
“咳咳……好用啊。”
“把我带回组织治疗;让我接触电脑;把我带到基地……咳咳,琴酒,你真的很好用。”
一句句似挑衅似陈述的话自那张开合的嫣红唇瓣吐出,刀刀见血。
琴酒的笑容收敛,面无表情。
他伸出手,用粗糙的指腹狠狠地刮过松江时雨的嘴唇,听着他“嘶”了一声,将剩余的话重新咽了下去。那染上血的唇珠变得红肿,看着脆弱不堪,却包裹着最尖锐的语言。
“咳咳……”
钴蓝色的眼眸里已经蒙上了一层雾,像是力竭一般,变得恍惚晦暗。
琴酒总觉得这一幕似曾相识。
他无数次在与松江时雨的争斗中处于上风,极强的格斗能力和体能可以轻松碾压对方,让松江时雨在他的禁锢下无处可逃,暴露出最柔软的一面。
但总有无数的意外会被对方利用起来,扭转局面。
他从未征服成功。
而现在,你还有什么可以利用的吗?
还是就此放弃。
琴酒拔出了插在地上的匕首,手指擦过那一缕破碎的金色长发。
“咳咳……琴酒。”松江时雨眨了眨雾蒙蒙的眼睛,伸手轻飘飘地抓住了他的衣袖,用微不可闻的声音道,“你想要,我成为你的工具?”
冷静理智不缺疯狂,看似无欲无求实则充满野心。
这一类人……
匕首抵在脖颈处,划出了一道细细的血线,银发男人的瞳孔在听到这句轻飘飘的话时不由自主地收缩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