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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7章 交付(2 / 2)

也许是在这里待了有一会儿的缘故,哪吒的发梢眉角处都是被雾汽沾湿的痕迹,衬得那副原本就峬峭精秀的面容愈/发/漂亮。

叶挽秋看得有些晃神,同时也深深觉得这人哪儿像是那濯清涟而不妖的莲花化来的,玉面狐狸精还差不多。偏偏神界那群仙灵还跟睁眼瞎似的,一通黑锅就朝她头上扣。

“你的眼睛……”

她本想说为什么他眼里的金色还没消退下去,却被哪吒忽然扣住后颈,嘴唇相贴间,气息融合重叠。

他确实是不太清醒的。方才被破界之门扰乱了自身神力后,让他的心绪也跟着浮动难控起来。虽不像当初复生时那般狂乱失控,却也始终平定不了。

长此消磨的后果就是,哪吒会在心神受扰的情况下,半自发半本能地去寻找能安慰到他的东西。

比如叶挽秋。

也许当初涅火红莲是因她而开的缘故,从来也只有她的灵力能才能缓解几分。

良久后,他终于松开怀里的人,却不是结束的姿态,反而更加得寸进尺。

水流温热绵密地拥抱着叶挽秋,被簌簌花瓣抹开涟漪无数。还有的则落在她的肩上,脸上,微凉轻柔如哪吒的触碰,让她分不清哪些是花,哪些是他。

夹杂着叶挽秋名字的朦胧细声从他色若丹朱的薄唇间轻溢而出,一声声落在她的听觉里,顷刻间便勾出无数燎原烈火将她吞噬进去,把她的意识都灼烧得混混沌沌,分不清乾坤昼夜,宇宙洪荒。

沾湿了泉水的衣衫被撕扯着剥离下来,卷着片片落英沉入水底。

叶挽秋感觉自己就像那些坠落枝头的花朵,在越来越湍急的水流中根本找不到方向,只能任由自己被抛来卷去,仿佛置身云山雾海般迷乱又无措。

浑浑噩噩间,她忽然想起了春夜的雨,也是这么细腻温柔,将沉睡在土层下的万千花草都从长眠中唤醒,只等一道春雷便可纷纷破芽而出。

她看到那些似莲似焰的纹路,生长在哪吒的左肩和靠近心口的位置上,被清澈的水波反复擦抚着,颜色愈发浓艳夺目。

“哪吒……”叶挽秋试探性地喊一句对方,紧接着就被自己过于异样的嗓音吓一跳,立刻闭嘴,只目光不甚清明地望着他。

从来都是那么霜骨傲然的一个神明,如今却褪去所有的防备,自甘走下神坛堕入红尘万千,染上一身烟火气,也没有了丝毫的拒人千里之外。

白雾氤氲稠朦,空气里的莲香愈发波澜上升着,逐渐浓烈到醉人的地步。叶挽秋感觉自己像是喝了许多陈酿辛香的荷花酒,昏沉到根本无法醒来。

眼前人的眉眼间全是不加收敛着流露而出的少年媚气,还以此为饵去肆意蛊惑着对方,一举一动都温柔到让人战栗。

哪怕注定要分开,哪怕明知天命难违,但至少在这一刻,叶挽秋真的想顺从自己的心意一次,也顺从他。

灵池里的热气源源不断地涌上来,把叶挽秋的思绪熏烤成融化一地的枫糖,也宽慰了在一瞬间几乎把她撕开的极致痛苦。

恍惚间,她感觉不到风,感觉不到水,也感觉不到周围的温度。

它们都化作了泡影,从叶挽秋的感官里不断离开,远去,只剩近在咫尺的少年是真实的,把控着她所有的感受。

时间被无限拉长又放慢,逐渐紧绷成弦,铮然欲裂的瞬间,她隐约看到有满树繁花散落入池。

哪吒拥着她,拨开那些湿漉的发丝,在她无力后仰的脖颈处轻啄几下,抱着她走出灵池。

他将红衫裹在叶挽秋身上,自己只着一身白色里衣,绕着混天绫,抱她回到房间,兀自守在床边一直望着她。

其实方才在灵池时,半途间他便已经彻底清醒过来。可那些因为心神受扰而不断滋生出来的念头却没有就此消失,甚至还在越来越放肆地催促他,和他一直坚守的底线拼死抗争着。

然而,任哪吒再怎么迟疑和坚持,却败给了叶挽秋附在他耳边的一句,夫君。

那是最后一根稻草,摧毁了他好不容易找回的理智。

累极了的叶挽秋一沾到枕头就立刻沉睡过去,等再次醒来的时候,已是天光大亮。

她躺在床上,感觉自己浑身散架得跟面团似的,被人搓圆拍扁,拉长又卷成团,然后再搓圆捏扁,再拉长卷成团。

这不科学。

叶挽秋双目无神地盯着屋顶,想不通明明从真身来讲,哪吒那厮就是朵红莲花,她是个石头,种族上占尽优势的自己怎么会被对方碾压得这么惨?

难道不应该是她笑得一脸邪魅狷狂,然后……

吱呀一声,门开了。

哪吒端着早点走进来,看到叶挽秋正一脸痴呆地瘫在床上,不由得愣了愣,连忙放下手里的东西,走到她身旁扶她坐起来:“怎么了,还很难受么?”

叶挽秋被他问得一噎,不自觉地摸摸脖颈:“没有,就是……”

说到这里,她忽然屏住呼吸,想到一个极为严重的问题,然后猛地一拍额头,扒住哪吒的肩膀用力摇晃,恶龙咆哮道:“李哪吒你个撕衣狂魔不是人!你看看你昨晚干的好事,我衣服都没了,你让我今天穿什么出去,怎么见人!”

“我本来就不是人类,你又不是今天才知道。”哪吒笑着凑近,低头用唇碰了碰她的眉心,将一旁挂衣架的一套新制衣裙隔空取过来,“你的。”

她接过来,反复看了看,依旧面色严肃:“你不觉得少了什么吗?”

“什么?”哪吒有些不解地垂眸扫一眼那些衣衫,没觉得哪里不对。

当然是女孩子贴身穿的肚兜啊,这藕都扒过一遍了还不知道吗!!!

“我要掐死你。”叶挽秋满头黑线,咬牙切齿地伸手就去掐住他的脖颈。

然而哪吒一点也没反抗,甚至连躲都没躲,只由着她朝自己闹,还用锦被把她裹好免得着凉。

叶挽秋郁结,怀疑就算现在自己在他面前放刁耍泼上房揭瓦,估计他都只会觉得赏心悦目。

“算了算了,你去给我找个仙侍过来。”她松开哪吒,钻进被窝里缩成一个球。

“你要什么,跟我说就是了。”

“我不……”

“听话。”

“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

哪吒似是有些无奈地揉揉额角,只能道:“真要找别人?”

叶挽秋坚决点头。

“那好吧,你且等我。”

很快,一个模样乖巧的小仙侍就被哪吒带了回来,不多时便去为她取来了她要的。

穿好衣服后,叶挽秋又发现了一个问题,她的头簪又不见了。

正在她满床铺地地毯式搜寻时,哪吒忽然走进来,从袖口摸出那支红莲花步摇:“在我这里。”

“吓死我了,我还以为它也丢了。”叶挽秋长舒一口气,正想去拿,却被哪吒按下手,带到梳妆台前坐下。

她看着镜子里站在身后的人,笑起来:“怎么,三太子要给我梳头?你会弄女孩子的头发吗?”

“确实不会。”哪吒替她将及腰的长发梳理顺直,停顿一下后,又继续道,“你教我吧。”

说着,他将一截红绳放在桌上。

叶挽秋看着那条红绳,忽然想起千年后他为自己束发的场景。

那时候,她就调侃过连汤圆都包不好的人,居然还会给女孩子扎头发。

而哪吒的回答是,“你教的”。

“想什么?”他曲起手指,轻轻碰一下她的眉心。

“没……”叶挽秋回过神,拿起那条红绳,抿下唇,努力扯开一个笑容,对他说,“我教你可以,但是你只能给我一个人束发。”

“不然还给谁。”哪吒望着她,眼神里有种难得一见的纯净清澈,还有许多细细密密的温柔。

“一言为定。”叶挽秋抬手,伸出尾指。

哪吒勾住她的手,神色淡淡,却无比真挚:

“一言为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