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7章(2 / 2)
她张了张嘴,说不上来是要说话还是呼吸,似乎雨伞带给她的除了庇护,还有种看不见的压迫与窒息感。
视线四处乱看间,塞莱斯特忽然指着一旁同样正撑着一把伞走过来的两人,声音微微虚浮:“噢……看看谁过来了。嗨――贝尔纳黛特!”
被叫到名字的少女蓦地转头:“塞莱斯特,哈利?”
“介意和我换个位置吗,彼得?我想你和哈利可能会更顺路。”
她边说着,边快步走过去,伸手挽住贝尔纳黛特的手臂,朝彼得绽开一个略带勉强的笑容:“谢谢你。”
“好,好的。”彼得看起来一脸状况外。
他和贝尔纳黛特对视一眼,然后几步跑到哈利身边,这才注意到他正盯着对面的塞莱斯特,一种强烈的专注感从他的眼底过于自然地流露出来。
“那么,回头见。”塞莱斯特说完,很快挽着身旁的少女转身离开,在漫天雨雾中迅速消失,如同受惊的幽灵。
走进教学楼,贝尔纳黛特一边抖了抖潮湿的雨伞收好,一边看向仍然时不时回头望着身后操场,似乎正在畏惧什么的塞莱斯特,轻声问:“你还好吗?”
她回过头,神情里有肉眼可见的紧张,被雨水淋湿的发丝摇晃在额前:“……不,其实不算太好。”
说着,她拉起贝尔纳黛特就朝一早数学课的教室走去,嘴里还一直在焦躁地念叨着:“我就知道我的预感不会出错,那把伞就是征兆。”
“什么伞?”贝尔纳黛特跟不上节奏地重复,同时看了看她除了背包以外就空空如也的手,完全没看到她有带伞。
“不祥预感!哈利·奥斯本!”她几乎是用一种咬牙切齿的语气喊出这个名字。这让贝尔纳黛特感觉很诧异,要不是知道他们之前并不认识,她都要以为她是不是和哈利有仇。
或者她单方面和哈利有仇。至于哈利……
赶在上课铃响之前坐进了阶梯教室的最后一排,贝尔纳黛特抽出课本打开,同时问:“到底发生什么事了?”
“这……很复杂。”她艰难地吐出一句话,伸手把满头红铜长发揉乱,看起来像只炸毛的小熊猫。
“虽然理科课程我不敢保证,但是其他事我想我应该能跟得上。”贝尔纳黛特安慰。
“好吧,好吧好吧……”塞莱斯特深吸一口气,“虽然我早就预感到会有这么一天,但是这天也来得太快了。”
说着,她抬起头,欲言又止地看了看已经开始在黑板上画出立体几何图的老师,伸手拿起笔在笔记本上快速书写着,然后递过去。
满纸快要飞起来的单词与连写,看上去快跟俄语手写体的混乱程度差不多了,中间还有几处因为用力过猛而破损掉的地方。
贝尔纳黛特仔细看了看,发现基本上和彼得告诉过她的差不多,是关于塞莱斯特自己过往的经历,曾经是霍金斯国家实验室的试验品之一,而062这个数字纹身就是她的代号。
考虑到如果没有蜘蛛侠,她是不可能提前知道这些的。于是贝尔纳黛特努力试图装出非常惊讶的样子,同时祈祷自己拙劣的演技能让对方信以为真:“这……太让人惊讶了,我是说,我没想到你以前竟然是……”
“任何人都不会想到的。”她喃喃着,心思完全在别的地方,并没有发现对方的反应其实有点过于镇定了,手里还在按耐不住地反复按动着圆珠笔。
过于明显的焦躁不安从她略微发白的指尖,卷曲凌乱的头发,不断挪动的视线里清晰无比地呈现出来。
“可是,这跟哈利有什么关系?”贝尔纳黛特又问,声音很柔和,试图稍微能安慰住对方。
“他……我感觉他可能认出来我了,那串数字,还有他说的纹身。简直见鬼了,我又不认识他,而且我留在实验室的也只有小时候的照片……应该吧,我不太记得了,小时候有没有被拍过照。但是,他一定是发现什么了。”她的话听上去有点逻辑混乱,好像并没有考虑到她的听众能不能理解,自己已经先陷入一团乱麻里了。
“斯蒂尔小姐。”讲台上的数学老师推了推眼镜,望着最后排的塞莱斯特说,“我假设你一定对这门课程已经非常有把握了,那为什么不试试看为我们提供一下这道题的解题方向?”
她应声抬起头,目光落在黑板上书写着的题目上,沉思一会儿后,用一种尽量不会更加惹怒对方的语气回答:“也许我们可以选择已经画好辅助线的地方来构建一个空间直角坐标系,然后再用向量的方式来解决。”
“很好的想法。”老师干巴巴地称赞到,“希望你在维持课堂纪律上也有同样的觉悟。”
被点名提醒后,两个人的交流再度变为了纸上传话。
而在看完她最后传过来的那些句子后,贝尔纳黛特立刻觉得,也许她和彼得约好的下午时间得提前了。
……
众所周知,就像梅姨拯救不了本叔那一手帕克家祖传的地狱酷刑厨艺,下雨也拯救不了彼得的体育课,最多就是从室外换成了室内,也换了种方式对他进行折磨。
看着对方再一次因为差点被排球砸中而狼狈逃窜后,哈利虽然并不惊讶,但也实在有点不解:“我以为你已经开始健身了?”
毕竟三年前的彼得可没有现在这样一米八的身高,和一副肌肉匀称饱满得恰到好处,即使穿着宽松的运动装也能透出清晰线条感的养眼身材。
“但是从遗传学的角度来讲。”彼得张口就开始胡扯,“不擅长体育是许多人基因里就自带的,健身并不能彻底改变这一点。”
“好吧。”
中场休息时,彼得看到了贝尔纳黛特发来的消息,问他午餐时能不能单独出来,在学校外的那家披萨店见面。
单独这个词的意思就是别告诉任何人,包括哈利。这让彼得有点不解。
联想到今早塞莱斯特和哈利之间那种莫名的微妙紧张气氛,他大概能猜到这是塞莱斯特的请求。不过就这样把哈利一个人留在餐厅,彼得还是感觉有些愧疚。
他亲近的人很少,除了梅姨本叔这样的亲人,就只有哈利和贝尔纳黛特两个好朋友。
在因为蜘蛛侠的身份而已经对除贝尔纳黛特以外的几个人有所隐瞒,而且还因此让梅姨和本叔总是为他担心的情况下,他一直希望自己能在别的方面和他们保持坦诚,并竭尽全力地保护他们。
不过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想要做到这种有选择性的基本坦诚都是不太可能了。
彼得叹口气,手指在屏幕上停顿好一会儿后,终于回复,“好的,一会儿见”。
顺手翻看一下他和贝尔纳黛特的聊天记录,他忽然又生出一种温暖的欣慰。至少他们之间是完全不需要秘密的,这是他在众多压力下唯一的安慰。
清脆的口哨声从体育馆另一头传来,课程继续。彼得一边漫不经心地躲闪着那些乱飞的排球,一边仔细思考着一会儿要用的借口。
最终,他还是选择了一个最帕克式的理由,并在体育课结束后告诉了哈利。
“项目报告?”哈利完全没觉得有什么不对,只边换衣服边说,“你要是来奥斯本,我爸估计能年年给你颁发最佳员工奖。”
“事实上。我的确是打算申请奥斯本的大学助学金的,这些报告成果都是在为了申请做准备。”彼得诚实地回答到。
“那早就已经足够了不是吗?康纳斯和奥克塔维斯博士可是相当欣赏你。如果连你都申请失败,那我倒是觉得这个项目也没什么存在必要了。”
“谢了哈利,不过准备总是不嫌多。”
哈利笑了笑:“下午见。”
“下午见。”
走出男更衣室之前,哈利忽然又停下来,然后问:“对了彼得,我记得,摄影协会下个周会有作品拍卖展览是吗?”
“是这样,怎么了?”
“你会去吗?”
“应该会吧。”他穿好外套,给出的回答却并不是完全肯定的。毕竟最近发生的事实在太多太紧急,而他又有许多需要以蜘蛛侠的身份去做的事,有没有时间去作品拍卖展还真的不一定。
“难道不是每个作品的拍摄者都应该去吗?”
“呃,理论上是这样……”
说着,彼得忽然有点回过味儿来,意识到也许对方真正想问的可能是别人,于是挠挠头回答:“一般而言,确实需要每个拍摄者都到场。”
哈利听完,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没再多说什么便和他告别离开了。
外面还在下雨,操场上空无一人,只有潮湿到发灰的水雾到处弥漫着。围绕在校园周围的行道树在这样的天气下,像是一层被浇透融化的颜料,堆砌出深浅不一的墨绿色,轮廓模糊。
彼得很快撑着伞跑出校门,穿过街道,来到那家满是食物香气的披萨店。
因为正值午餐高峰期的缘故,店铺里人满为患,他寻找了好一会儿才从角落里看到了贝尔纳黛特。
刚坐下,塞莱斯特就颇为紧张地朝他来时的方向看了看:“你一个人来的对吗?”
彼得端着贝尔纳黛特递给他的罗宋汤迟疑两秒,顿时感觉自己刚才的猜测没错:“是。我一个人来的。”
她看起来长长松了口气,紧皱的眉间满是一种过度焦虑造成的疲惫感。
“所以说,你为什么这么害怕哈利?你们之前见过吗?”他问。
“见过?”塞莱斯特疑惑地重复,然后想都没想就否认了,“当然不!”她这么说着,脑海里却忍不住回忆起对方那双格外剔透冷淡的浅碧色眼睛。
从第一次在曼哈顿区的中心广场见到对方时,塞莱斯特就对他的眼睛有一种非常细微的熟悉感,脆弱得像是一个幻觉。但她总觉得那只是因为自己无意间在某个新闻上见过他,毕竟当初这位奥斯本公子回国的消息,可是一连占据了号角日报两天的头版头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