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声将我前途导引 第四章(1 / 2)
于是江湖说:“那行,你挑个你方便的地方吧,我请你。”
徐斯讲:“得了,哪能让你又买衣服又请客,还是我请你吧!你在哪儿?”
江湖讲了下方位,徐斯又说:“行,那么你就先去排队吧,往静安寺朝南再过几条马路的桃江路。”
江湖想了想这位置,便讲:“俏江南啊?还是俏江南隔壁的日本料理?这两家都不用排队吧?”
徐斯“嘿”了一声,说:“看不出来啊,你还是上海美食搜索引擎?”
江湖在心里嗤笑,就那条路上按徐斯的风格会去光临的餐厅能有几家?她若是这些判断力都没有,也不用出来混了。
可惜,她的判断力错了。
徐斯接着说:“在桃江路隔壁的弄堂里。”然后就报了一个江湖闻所未闻的餐馆名字,还催她讲:“快点啊,这时候等位得等死。”讲完就把手机挂了。
江湖没好气地挂了电话,可又犯愁了。
他可选了个好地方,完全和她折出来的方向反着来,这回她被堵在路中间,只能随这条马路上的大流缓慢前进。好不容易寻了路口折返回来,按照徐斯给的地址,一路寻过去,终于寻到他说的那条弄堂,从小小平房顶上破落灯箱显示的招牌确认了这地址。
徐斯选的小餐馆有个拗口的名字,叫“博多新记”。
江湖小心翼翼把车停进了那条弄堂里,弄堂里没有保安帮着倒车,她的技术向来不好,就怕不小心擦了车。这份辛苦自然要记到徐斯头上。
等下了车,江湖又傻眼了,“博多新记”门口密密匝匝围了两圈人,都在等位的。她掂了一掂手里的纸袋,还是回头放回了车内。
再走到小店门口时,江湖先往里初初一探。此间可真是小的离谱,不过二十来平方的亭子间,内有小方桌统共六七张。墙壁涂了简单的清漆,靠墙有矮矮宽宽的窗户,窗台上搁着些盆花水壶。小小空间内,人声鼎沸,最大的优点不过是干净。
无法想象徐斯会选这个地方。
仅有的三四位服务员在内忙得晕头转向之余,总算还能兼顾到外头等位的客人,先来奉上了菜单。江湖翻开一看,菜单上头招牌菜才二三十元,竟没有超过五十元的大菜。
再度无法想象徐斯会选这个地方。
就在江湖排着队看菜单的时候,徐斯还算准时抵达了。
他从弄堂里走进来时,看见江湖孤零零一个人站在了小店的门口。一抹微光匀匀洒在她的身上,让他看清楚她脸上的妆容有点残,因为妆容残了,人会愈加显得憔悴,被灯光一现,特别明显。
怎么和上午整个状态都不一样了?当然,心里这样想,口头上,他是绝对不会问的。
江湖一抬头,望见徐斯是自己走进来的,先问:“你的车呢?”
徐斯讲:“四个轮子的能比地铁快吗?”
“那等会儿?”江湖有种不算太好的预感。
果然徐斯是答的如此理直气壮:“当然你送我回浦东吧,过了江就行。”
“徐老板,你行的。”
徐斯只是笑嘻嘻问:“想点什么菜?”
江湖也笑,露出小虎牙,有点不怀好意:“你不会是因为要请客,才这么省吧?”
徐斯往店内探了探头:“你没觉得正是店小,所以顾客都吃的特别快,单桌的周转率非常高吗?”
“原来你想吃快餐?”
“快餐如果能不选肯德基和麦当劳,我乐意尝试。方便节约时间。”
服务员来请他们入席了,小小的两人台面,一平方米都不到。两人相对坐下,距离一下拉进了不少。此间空间又逼仄,江湖感觉从来没有离得徐斯这么近。
她稍稍不安,往后退了一退,牵动小小的椅子,引来后头座位上的人的抗议。
可徐斯坐得老自在,如他这样的长手长脚蜷在小小椅子上应当是不舒服的,可他调整了一下角度,依然能坐出倜傥的感觉来,惹的邻座的女孩儿偷偷看了他好几眼。恐怕他是这里的常客了。
江湖趁他点菜的时候问:“你怎么晓得这么个地方?”
徐斯边同服务员点菜边说:“以前我们集团老大楼就在附近,我常和一帮同事过来吃午饭。”
江湖想,这样的地方只有他的员工才可能带他过来,而他也肯过来,真算难得。不过她讲:“这里的客饭只要二十来块。”
徐斯抬了眼睛望了她一眼,眼底似笑非笑:“二十来块的客饭比两百来块的牛扒好吃,你会选哪样?”
江湖不惧,望着他的眼睛,也笑:“KEECLUB的牛扒也要两百来块。”
徐斯自认胡搅蛮缠的本事差了江湖一大截,只好摇摇头先管点菜。他点的是沙姜鸡,烧鹅,烧猪腩肉,咸鱼鸡粒煮茄子煲,梅菜笋,剁椒蒸鲈鱼,并两碗白米饭。
菜上的很快,所以更加显出量实在惊人,摆了满满的一桌。
江湖直纳闷,中午实敦敦的罗西尼粽子,敢情没能让徐斯吃饱?
她先尝了沙姜鸡,特制的沙姜粒入口香脆,鸡肉滑爽细腻,再尝烧鹅,丰腴香脆,两道菜丝毫不输名潮州菜馆的水准。
诸般滋味一过舌尖,江湖就明白了徐斯为何会选了这间餐厅。她不禁感慨:“小馆子也能做出这种口味,真不容易。”
徐斯把茄子煲的汁往白饭上一淋,埋头吃得正香,也没什么矜持,看上去同周围的白领男士无甚差别。
看得江湖一怔。她从他的身上,彷佛又能看到另一个人的影子。
江湖在心内对自己叹气,说:“你中午是没吃饱啊?”
徐斯将口中食物咽下去之后,才答她的话:“我有几个月没来这里了,难得解一次馋。”
江湖莞尔:“KEE的大厨会不会很没成就感?让老板这么怀念小店口味?”
徐斯一本正经讲:“老板二十年前脖子上挂钥匙的时候,就靠路边小店提供晚餐,才能挨到深夜爹妈回家。”
就这么一句话,听得江湖把手里的筷子搁了下来。
原来有的人童年也会相似。
曾几何时,她也是脖子里挂条钥匙,每晚找路边小店解决晚餐,再回家守着大门等待父亲回家。那时候是掐着手指头数钟点。
后来高屹的妈妈来家里当了保姆,才把江湖从路边的小店里解放回家。
高屹的妈妈做了一手好菜,尤其是白斩鸡,堪与小绍兴一比。那鸡肉滑爽细腻,就像刚才吃的沙姜鸡。高屹的妈妈做好了白斩鸡,从不准高屹先吃。她做的规矩是由江湖吃剩了,高屹才能吃。
小小的江湖是享受这样的特权享受得理所当然的,一直到高屹的妈妈去世。
她突然在想,这位长辈到底是用怎样的心态,能这么尽心尽力地照顾她的呢?
徐斯不知道江湖又触到哪一条神经了,她的眼神一下又开始没有了焦点。
她的情绪就是这么阴晴不定,前一刻还能兴高采烈,下一刻又开始意兴阑珊。
不是不难相处的。
他也开始讪讪地,连胃口都比先前小了不少。
无奈一顿饭从热闹吃到冷清,果然剩了不少菜是没吃完的。
江湖在徐斯付账的时候问了一句:“不打包?”
徐斯就“嗯”了一声。
江湖心想,可还是阔气的。
她跟着徐斯一起走出了小店,他们的座位很快被后来的客人填上了。那是一对有说有笑的好朋友,气氛比他们俩刚才热络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