拓跋丕愣了愣,忽又苦笑一声。
“怎么?你现在是不是很恨我?”说罢,卢兰定定地看着拓跋丕。
本待看拓跋丕懊悔不迭的模样,拓跋氏自相残杀的情形,但拓跋丕却冷静下来,笃然道:“不,要恨,也该恨我自己。若非我的心里生了不臣之心,任你是谁,也挑不起我的邪心。”
卢兰颔首道:“你说的也没错。只不过,我想求个好死,所以,把我该招的不该招的,全都招了。”
“你都招了什么?”
“其一,那日你去刘洁府上,表面上是劝他向你们皇帝认错,实际上是和他商量,怎么在北伐时对付皇帝。你们口中说的是忠孝之道,暗中却在纸上写着谋逆之语。很不巧,当日我是随您一道去的。”
“其二呢?”
“其二,你们故意篡改诏书,就是想借柔然之手,弄死你们的皇帝。”
瞥见拓跋焘峻厉的面色,拓跋丕倒吸一口气,黯然道:“是啊。吾等这是起了邪心了。”
“其三,”卢兰自顾自说下去,“之前,新平公拓跋俊本无谋反之心,但你却一边教唆他发泄怨气,一边将他的‘谋逆’之事暗报于皇帝。最后,哈哈哈,最后,你得到了新平公所有的一切。”
“此外,”拓跋月打断卢兰的话,“你也可以试探,至尊会以何种态度面对谋逆的弟兄。”
“聪明,不愧是我们拓跋家的女儿。”拓跋丕赞道,转又看向李云从,啧啧两声,“只可惜没许个好儿郎……”
拓跋月,本是达奚月,但因拓跋焘对她的赏识,拓跋丕也忍不住多注目于她。甚至,还注目于拓跋月所用之人阚骃。
此番,阚骃并未随乐平王出征漠南。据阚骃所言,乐平王虽让他担任从事中郎,但平日里并不亲近信任。或许,乐平王也看出,阚骃仍对旧主武威公主忠心耿耿,故此不敢对其委以重任。
如此,反倒是救了阚骃一命。若他在乐平王身边谋划反局,此番必被牵连丧命。
“本王着实不解。按说,李尚书和建武将军也不是皇亲,今日出现在此,是何意思啊?”拓跋丕的目光,自李云从移到高允的脸上,“是想做个旁听么?”
分明是想让他拓跋丕难堪。
“此其一。其二,崔道秀,哦,是卢兰,潜入中书学里欲行不轨之事,正好被高伯恭发现了。卢兰欲挟持高伯恭,所幸为李云从所擒。”拓跋焘面无表情,缓缓叙来。
闻言,拓跋丕拊掌大笑:“好好好,好得很!不过——可笑。”
“为何可笑?”拓跋焘挑着眉,“二位既是有功之臣,又是朕至为爱重的人。”
“爱重?”拓跋丕斜睨他俩一眼,嗤道,“阿干请收回这句话罢。对于高高在上的皇帝来说,哪有什么真正爱重的人?二位请记好了,出了这宗正寺,便请把今日之事尽数忘却,否则,他日恐怕会遭逢不测。”
见那二人不言,众人皆盯着拓跋丕的眼,他又指着卢兰道:“别看我了。我是起了邪心的坏人,本来就该死。只是,我的秘密都被掏出来了,而他……”
众人忙瞥过去。
入目处,正是卢兰紫涨的一张脸,丝丝污血自他唇角泻下,情状颇为骇人。
见状,李云从忙搭脉急救不迭,但因他不曾捎带药材,亦是回天乏术。
逾时,他才凝眉奏道:“臣未曾留意,他的齿间藏了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