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宋鸿便觉奇怪,不知为何宋繇行踪飘忽。
花了好几日,宋鸿在义父宋繇的一间老宅外,看见几个行踪鬼祟的人。
其中一人,身上还有很重的檀香味。宋鸿便猜此人本是僧人。
宋鸿不动声色,趁夜跳进院中,终于听到宋繇对那几人发号施令,说想解散天元门。
“你们本是先王的影卫。先王为提防宗室之乱,方才将尔等改制,立天元门,又令尔等隐匿于如来寺中。后来,姑臧城遭遇敌寇,诸位夜袭营帐,烧毁魏国军粮,老夫深表感激。但眼下,大王已然献城,天元门也没有存在的必要了。”
那几人据理力争,个个不忿。
为首一个叫丁鹏的,冷笑道:“吾等虽只余十九人,但个个是死士。吾主献城,不过是行权宜之计。大王但有吩咐,吾等必肝脑涂地,死而后已。”
宋繇长叹一声:“天元门人忠心耿耿,老夫佩服!但尔等这几日,在姑臧城中四处散播流言,又假冒魏人故意抢掠纵火,如何使得?若非老夫及时发现,尔等还要……”
“此言差矣,”丁鹏打断他,“吾等只是不想让魏军得逞,接管姑臧。再说,我们并未伤人性命。”
宋繇冷笑道:“没有?你当我这门主是白做的?有一家人,孩子正好病着。屋子突然浓烟滚滚,火势滔天,大人只得抱着孩子往外跑。那孩子受了惊吓,病情更加严重,很快就奄奄一息。等老夫赶到之时,那孩子已经没救了!”
宋鸿俯身贴耳,听得心中一阵难过。
很多年前,他的家中也不幸失火,只有他被邻人抢了出来。但宋鸿比这孩子幸运,幼年失怙的他,后来得到宋繇的赏识,被他收作义子。
良久,屋内才传来丁鹏的回应声,声音很低,听不太清,似乎是在认错。
宋鸿屏息凝神,又听了一阵,确定丁鹏等人的态度已经软了下来,不再行事无状,只一心护佑大王安全。
如此这般,宋繇方才不再动怒。
忽闻室内窸窸窣窣,似要出室,宋鸿赶紧蹑足离开。
屋内诸人,皆是武力高强之人,他宋鸿只会点粗浅功夫,绝不愿被人发现招惹麻烦。至少,会让宋繇难堪。
那晚,回府之后,宋鸿便与带着一身倦意回家的宋繇,提及魏主召见之事。
“儿子不知阿父去了何处,便说,阿父听闻城中多处有动乱,前去处置了。”
宋繇颔首微笑。
宋繇尚不知,宋鸿早就做了魏国的内应。眼见天元门人不敢造次,宋鸿又帮他说好话,宋繇方才定下心来,自去魏主跟前觐见。
到了平城,宋繇偶然得知,宋鸿竟然早就被武威公主收买,一直传信于她,此后便有意和宋鸿划清界限。
忆及前尘往事,宋鸿心中一阵唏嘘。
他本以为,在宋繇的严令之下,天元门人不至于造次。
但近年发生的种种事,皆让他嗅出不寻常的气息,心下不由慌乱。
那沮渠氏、天元门要自取灭亡,他宋鸿管不着,但他们若想牵连宋繇,断断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