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赵振的属下潜伏在寓所周遭,将崔浩、拓跋月几人的行止尽数报来。赵振再次松了口气,他们没有任何不当的言行。就连阚骃,也未曾吐露半句对至尊的怨言。
等到赵振退下,先前一直缄着口,眼观鼻鼻观心的宗爱,忍不住咂咂嘴。
“你想说什么?”拓跋焘目光灼灼地盯住他。
“老奴不敢说话。”
“为何?”
“老奴愚笨,哪敢妄议朝政……”
“这又不是朝政。说!”
“好罢。奴想说……哎,怎么说呢?老奴觉得罢,不妥,不妥。”
“此话怎讲?”
“以老奴的脑子,自然是不明白,至尊为什么不重用河西士子。只是,可以肯定的是,至尊没用他们,定然有您的一番用意……”
“宗爱,”拓跋焘眉头一皱,“你能不能痛快说一回话?”
闻言,宗爱面露难色,道:“至尊没给阚骃职任,但崔司徒、武威公主却时常去接济他,这不妥吧?”
“如何不妥?”
“老奴以为,他们这是在市恩贾义,这……委实不妥……”
“你懂什么?崔卿和武威,是在为朕分忧解难。”
宗爱委屈地绞绞衣角,苦道:“老奴先前就说了,老奴愚笨……”
“好好好,笨货,去给毛修之传一声,朕饿了。”拓跋焘哭笑不得,遂打发他去忙。
宗爱忙应声退下。
想起方才所说的“分忧解难”,拓跋焘面上露出和悦的笑意。
这几年来,拓跋月行事更是老练,只怕早已看出,他不重用河西士人的因由。
当年,拓跋焘西征,兵临姑臧。河西士人虽并未负隅顽抗,但主动投诚者甚少,可见其后降于大魏,乃是情势所迫。
如此之人,何必重用?之前,拓跋焘令李顺为河西诸臣定爵,只是权宜之计,不必口惠又实至。
其后,多名影卫报来讯息,称部分河西文武,仍与沮渠牧犍私相往来,恐有异心。
自那以后,拓跋焘对河西群臣委以重任的念头彻底泯灭,即便是偶尔擢拔一二,也如笼中之鸟,被笼在严密的监视之下。
试想,万一哪天,沮渠牧犍按捺不住,扯起反叛的大旗;或是那据险自守的沮渠无讳,搞出什么风吹草动,难保河西群臣不会心生共鸣,遥相呼应,掀起一场风浪。
倘如此,平城内外必会遭遇一场危机。是以,河西诸臣绝不可居实职,更不可蹑足高位。
但如此一来,河西诸臣难免心生怨怼,故而,兼具“王后”“公主”身份的拓跋月,对河西诸臣施以恩义,自能纾解那些人的怨心。
她哪里是在市恩贾义,分明是在为他分忧解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