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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09.第一百零九章(2 / 2)

碧云怔怔地点了点头,翻箱倒柜,总算找到了今年正月里做的一套桃色散花的袄裙。那还是平国公夫人要来府上做客时,周兰茵特地叫绣娘赶制的。若澄只有这套像样的衣裙,除此以外,都是从宫里带出来的,不是旧了,便是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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sp; 趁着若澄去净脸的空档,素云又叮嘱碧云:“见到王爷,绝不能提兰夫人的不是,记住了吗?”

碧云原本正有告状的打算,听了素云的话,抿嘴道:“素云姐,要是王爷主动问起呢?难道我们就睁眼说瞎话?那个兰夫人,连个教书先生都不给姑娘请呢。”

素云也替若澄委屈,她们在宫里的时候,若澄的吃穿用度都是比照公主的级别来的。可搬进王府以后,别说是跟宫里比了,就连正经人家的小姐都不如。

“碧云,娘娘临终前把姑娘托付给我们,我们得守着她平安长大。你逞一时痛快,得罪了兰夫人,姑娘以后还会好过吗?而且以王爷如今的处境,你此时拿这些事情去烦扰他,他只会觉得我们麻烦。”

碧云听了,心头一跳。皇上继位之初,就将别的兄弟都派往封地,唯独把王爷派去守陵,就是忌惮王爷的本事和威望,怕他早早就藩,会危及皇权。这次守丧期满,皇上不得不将王爷召回来,还不知接下来会有什么安排。

或许也会将王爷派往封地。可那是,最好的结果。

若澄有点头疼,揉着脑袋仔细回忆了一下:她想向朱翊深道歉,但是又怕自己没胆子把心里话都说出来,就偷偷跑到厨房去喝了点酒。怎么知道那酒下肚,言行竟完全不受控制。后来她迷迷糊糊地走到留园,躲在屏风后面等他回来……完了,全都想起来了!

若澄的脸立刻涨得通红,她好像抱了他,这算不算轻浮?她清醒的时候,借她十个胆子也不敢这样。可如今抱都抱了,她也不能不认账吧?而且说出口的话,她是要负责的。

碧云端了醒酒汤进来,李怀恩笑眯眯地跟在后面,一见到她就问:“姑娘醒了?这可是足足睡了两个时辰呢。”

若澄马上要从暖炕上下来,李怀恩道:“先把醒酒汤喝了吧。王爷特意吩咐的。”

若澄只能乖乖把醒酒汤喝了,不好意思地说道:“给你添麻烦了。王爷他没有生气吧?”

李怀恩笑了笑:“王爷怎么会生气?我看他的心情似乎很好。王爷今日出去应酬,也喝了不少酒,这会儿歇下了。姑娘可是有什么话要我转达?”

“没什么,我们这就回去了。”若澄听到朱翊深没生气,松了口气,还是快步往外走。李怀恩连忙跟出去送,直送到留园门外。

素云和碧云都发现李怀恩忽然变得客气了,好奇地询问若澄在留园发生了什么。若澄当然不能把她做过的荒唐事告诉她们,只胡乱说自己喝醉以后就在留园睡着了。她们也没再追问,而是说起上元灯节的事情。

往年上元节,她们都会偷偷去附近的灯会看灯。今日天色已晚,好在灯会要持续几日,便约定明日再去。

……

朱翊深躺在内室的躺椅上,听到外面的动静,知道她们走了,把手中的书放下,闭上眼睛,心情好像平静了许多。他只睡一个时辰就醒了。睡着的时候做了个梦,又回到了紫禁城,那时候还是端午的宫中大宴,皇后在坤宁宫宴请内外命妇,沈若澄也在场。

他驾临坤宁宫,也没特别注意到她。只是不经意间与她四目相对,她立刻移开了目光。

那个时候他并未多想,以为是两人许久未见的缘故。他当了皇帝之后,几乎没单独召见过她。一来是政务繁忙,二来他并不是她的亲哥哥,她既然已经嫁人,也理应避嫌。

记忆中,她一直都是循规蹈矩的,不敢越雷池半步。上辈子,他并没怎么注意到她,大概也是这个原因。尽管后来因为帮她解决课业上的事情,两个人有了频繁的接触,可远没有达到亲近的程度。他自己也忙着应对皇兄出的各种难题,没有多余的心思想别的事。

没想到她喝醉酒以后,胆子倒是挺大的,竟然敢抱他。他第一次被一个女娃娃抱,感觉十分特别。

这小东西……朱翊深又勾起嘴角,想到那团子黏在自己身上的模样,感慨还是喝醉的时候比较可爱。

这一夜若澄翻来覆去都睡不好,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自己抱住朱翊深的场景。虽然她小时候就想这么做,但他们到底都长大了,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怪自己没规矩。

怪她也没办法,她都已经做了,又不能回头重来。

第二日,她顶着两个黑眼圈去留园,到的时候发现李妈妈和香玲拿着包裹站在外面等。她想起来周兰茵昨日向朱翊深告了假,要回家一趟。周兰茵的家好像离京城不远,就在天津卫,只需几日的路程。她父亲似乎在当地做官,她是姨娘所生。

若澄到了主屋外面,想等一等再进去。万一两人在里面依依惜别,含情脉脉,她撞见就不好了。昨日她看到朱翊深对周兰茵很冷淡,但也许是因为她在场的缘故。他们两个人毕竟是那样的关系,不可能不亲近。

过了会儿,周兰茵泣泪而出,都没发现若澄,就匆匆忙忙地走了。

若澄这才进去,西次间的门没关,李怀恩蹲在地上捡东西,轻声道:“兰夫人就是想问让王爷用她绣的荷包,王爷何必跟她置气?自己还气坏了身子。说到底她是王爷的女人,自入府以来,连续遭逢变故,还未得过王爷宠幸,也是怪可怜的。”

朱翊深背对着门外站着,整个人十分冷厉。他的喜恶还容不得别人来指手画脚。周兰茵在这府中不受主母管制,已经够自由。若不是因为律法和母亲,他早就让她滚回家了。

“呀,王爷您受伤了。”李怀恩叫了一声,“我去请大夫!”

“一点小伤,不用大惊小怪。去拿药箱来。”朱翊深抬手看了一眼,大概刚才挥落茶杯时,碎片划了一道口子。李怀恩连忙去拿药箱,让朱翊深坐在暖炕上。但他处理伤口笨手笨脚的,朱翊深直皱眉头。

若澄连忙走进去,蹲在朱翊深的面前,从李怀恩手里接过棉团:“我来。”

李怀恩便退到旁边,偷偷地看着他们俩。若澄小心地擦拭血迹,又倒了点药粉,轻轻地吹着伤口,最后才缠上纱布:“王爷沐浴的时候要小心点,尽量别沾到水。虽说伤口不深,但沾水也有可能引起发热,马虎不得。”

朱翊深看到她伤口包扎得十分整齐,好像特意学过。

“你如何懂这些?”朱翊深任由她的小手抓着自己的大手,问道。

“以前在宫里捡到受伤的小鸟还有小猫小狗,帮它们包扎过。”若澄把他的手放回去,又低头整理药箱。她虽然没看他,但不再像从前那样小心翼翼的,显得自在了很多。

阳光照在她白净的脸庞上,这个距离,连脸上细小的绒毛都能看得十分清楚。她的脸虽然还有点肥嘟嘟的,但是五官很标致,只不过现在还太小,完全没有长开。

李怀恩悄悄地退出去,心中暗自感慨。人跟人果然是不同的。兰夫人刚刚不过是想抱王爷,王爷就发怒把她赶出去,沈姑娘一进来,王爷的怒色马上就收起来了。这位姑娘了不得啊。

屋内的两个人都默契地没有提昨天的事。若澄不好意思提,朱翊深怕提出来她会尴尬,他们便像往常一样,一个研习书法作品,一个坐在旁边看书。只不过,朱翊深看书累的时候,目光偶尔会看向她,心里隐隐觉得安定。

就算母亲在世的时候,他也难得去请安一次。因为太忙了,忙于课业,忙于政务,恨不得把时间掰成两份用。

现在他终于无事一身轻松,以为自己会很不习惯。但因为有了这个丫头陪伴,闲居的日子也不会无聊了。

若澄已经研究了这几幅字帖很长时间,觉得还是得自己上手临摹一下才能有更深刻的体会,便拿出早就准备好的油纸放在作品上,准备临摹。她完全忘了朱翊深就在旁边,直到耳边响起朱翊深的声音:“这个方法是谁教你的?”

若澄吓了一跳,马上镇静下来:“我在书上看的,说唐朝的时候,临摹前人的画作都是用这种办法。我也不知道做的对不对。”她满脸的天真稚气,朱翊深完全无法起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