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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2.第 42 章(2 / 2)

br /> 那时,苏芩尚小,只囫囵听苏龚讲过几句。她记得,那时候是大旱,河北民饥,加以牛疫,公私阙乏。祖父泡在宫内三个月,第四月回来时,身边领回了陆霁斐。

“那姀姀可见过那些吃观音土,活活胀死的人。”

“什么是观音土?”苏芩一联想到刚才看到的那些灾民,就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身子。

“观音土这东西,吃起来口感是不错的,细腻滑糯,却没什么味道,加水加盐能混成泥球吃。但吃下去以后,却根本就排不出来,它会在你的肚子里头吸饱了水,让你活活胀死。而且死状难看,手足浮肿,就跟在水里头泡了七天七夜一样。”

“你,你别说了……”苏芩一把捂住陆霁斐的嘴,小脸更白。

陆霁斐轻笑一声,拿下苏芩的手,亲了亲,道:“莫怕。便是给姀姀吃我的肉,也不会给你吃那观音土的。”

“你,你浑言些什么呢。”苏芩使劲抽开自己被陆霁斐攥在手里的腕子,眼睫颤颤,神色怔忪道:“你,你难道吃过……”

“我自然没吃过,不然哪里还能活着与你说这些话。”陆霁斐说话时,脸上带笑,眸色却陡然狠戾起来。

多少年了,这些官员连贪污的手法都不肯翻新,真是令他失望呀。

……

灾民源源不断涌来,皇城内的达官显贵为挣名声,纷纷摆粥摊,赠衣物。他们按照陆霁斐的法子,往粥里撒沙子,用烂棉絮、旧衣裳馈赠,果然大大减少了那些混吃胡喝的人。

这法子被广为流传,惠及周边。而陆霁斐的名声也渐大,从人人唾骂的奸佞贼子,到不畏强权,为国为民的好首辅。

一夕之间,陆霁斐就翻盘了。

郴王府内,郴王面色难看的坐在太师椅上,地上满是砸碎的茶盏。

夏达站在堂内,身上的朝服已半湿,显然是被茶水泼的。

“夏达啊夏达,你这是在为那陆霁斐做嫁衣呀!你听听现在那些人都是怎么说那只疯狗的,嗯?什么青天大老爷,包拯在世,他配得上吗他!”

“砰”的一声响,郴王狠狠拍上身边的桌子,气涨了一张脸。

夏达垂眸,闷不做声的任由郴王发脾气。

郴王继续道:“你往那赈灾粮食里头加什么沙子,直接撒一把砒霜不是更省事。”

夏达霍然抬眸,眸色定定的看向郴王,声音嗫嚅道:“王爷……”

“看本王干什么!这次没能扳倒陆霁斐,我们一定要抓住赈灾粮款一事,给他剥一层皮。去,立刻送信给姚定科,让他好好的参陆霁斐一本。最好再来一份联名血书,本王就不信了,这次他陆霁斐还能说出朵花来。”

姚定科乃广西知府,掌一府之政令,总领各属县,属从四品大员。

郴王话罢,“哐当”一声响,堂侧的酸枝木大理石插屏风后便传来一阵凌乱声响。

郴王面色一变,起身走至屏风后,“谁?”

“王,王爷……”沈宓的脚边是被打翻的云龙纹漆盘,里头是两碗茶水和一碟糕点。清冽的茶水蜿蜒开破碎的瓷片,顺着大理石地面蔓延开来,浸湿了沈宓脚上的绣鞋。

沈宓刚刚施粥回来,听管家说郴王正跟夏达在大堂内谈事,便捧了漆盘过来奉茶,却不想竟听到了这番话。

郴王霍然一把攥住沈宓的腕子,面色狰狞可怖。

沈宓瑟缩着身子靠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上,腕子似要被捏烂。她痛苦的皱着一张脸,抽气道:“王爷……”

夏达上前,搭住郴王的胳膊。“王爷,这是王妃。”

郴王眸心一窒,霍然松手。

沈宓歪歪斜斜的软倒在地,面色惨白。

“王妃,你听到了什么?”郴王负手于后,声音暗哑。

沈宓捂着青紫腕子,使劲摇头。发髻上的珠钗玉环相撞,发出清灵空响。她瑟缩着身子,连发髻都歪了。

“臣,臣妾什么都没听到……”沈宓抽噎着道。

郴王转了转手,挥开宽袖,不耐烦沈宓这副抽抽噎噎的模样。“我听说你今日去施粥了?”

“……是。”沈宓跪在地上,攥住郴王的袍摆,神色惊惧道:“王爷,臣妾不会再去了,一定不会再去了。”

“去啊,为什么不去呢?”郴王俯身,看向沈宓,那张俊挺面容印在沈宓眼中,却犹如鬼魅般可怖。

“本王的好名声可都仰仗着王妃呢。王妃不仅要去,还要去庙里,点灯祈福,吃斋茹素,替本王好好的做。”

“是,是……”沈宓一边应声,一边缓慢松开攥着郴王袍摆的手。

她的腕子疼的不行,连动一下都做不到。但最疼的还是心,就像是被挖出来浸在寒冬腊月的深潭里,每一口呼吸都带着血腥气。

沈宓是个女子,而且还是个心高气傲的女子。她家世雄厚,才貌双全,她幻想着自己的婚姻会举案齐眉,白头到老。却不想,到头来竟是如此光景。

想起陆霁斐对苏芩的种种呵护,沈宓暗咬牙,心内的想法再次冒出来。若当时,当时她嫁的是陆霁斐,那,那如今……

郴王垂眸,看到沈宓垂落的粉颈,青丝微乱,纱衣半褪,纤细的身子跪在地上,肌肤虽不及苏芩,但也算白腻过人。

“夏达,你先退下吧。”郴王突然道。

夏达拱手退下去。

沈宓神色惊惧的抬眸,看到夏达消失在穿廊处的身影,鬓角渗出大片大片的冷汗。“王,王爷……”

“别说话。”郴王蹲下来,一把掐住沈宓的下颚,嫌弃的抹开她脸上的胭脂,然后留恋的触到那点檀色口脂。

他的姀姀,抹这檀色的口脂最好看。

冰冷沁骨的手触到沈宓的纱裙,郴王凑上去,细嗅。一股熟悉的甜腻熏香味扑鼻而来,郴王一把攥起沈宓,便扯了人的衣服压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上。

沈宓咬牙受着,她听到男人粗喘着气,嘴里唤着:“姀姀。”

沈宓抠在酸枝木大理石插屏风上的指尖发出尖锐的摩擦声,她流着泪,咬紧牙关。

苏三……

*

掌灯时分,苏芩回到陆府,她坐在凉榻上,面前摆着一碗清粥,旁边有一碟腌黄瓜。

真是清苦啊。

苏芩皱着一张小脸,想起外头那些饥民,便将抱怨咽回了肚子里。

“姑娘,赵妈妈给您蒸了几个馒头垫垫饥,晚上待爷回来,还能开个西瓜。”绿芜放下卷帘,将点燃的艾草放到槅扇前用来驱蚊。

苏芩蔫蔫的应一句,侧眸看到穿行在房廊处的陆霁斐,双眸一亮,赶紧迎了出去。

房廊上原本挂着的宫灯都被卸了下来,只青山提着一盏红纱笼灯走在前头。

男人的身影被拉的很长,苏芩趿拉着绣鞋,闷头疾奔过去。

陆霁斐顿住步子,伸手接住苏芩着急忙慌的身影,皱眉道:“做什么?”

苏芩双眸亮晶晶的道:“等你来开西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