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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6.第二六章(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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皆是季长川手底的亲兵,也算半个徒弟,平日在私下推杯换盏是常有的事。

“来得正好,来来来——”季长川挪了些许位置,腾出视线,“刘指挥使家的公子与越骑将军对阵,你们也都学学。”

场上一刀一剑两厢较量,很显然持刀的年轻人更站上风,他身形灵活,攻势凌厉,刀锋劈在地上时还有分明的裂痕,想来力道不弱。

余飞本就是用刀的,全程看得津津有味,专心致志,而旁边的宇文钧,目光却不自觉落在了演武场对面的人身上。

那是名武将,虬髯微白,轻甲披身,双眼凌厉如电,摁膝大马金刀地踞坐着。尽管他尚在与咸安帝谈笑风声,可周身的气魄也仍旧让人退避三舍。

长风卷起玄色大氅滚滚鼓动,像一头雄狮,不怒自威。

“舅舅,他……”

季长川还未开口,眼前忽多了一个大头,余飞凑了过来,“他?那人谁啊?”

他抬手把这颗脑袋拨到一边,解释说:“是武安侯,袁傅。”

项桓闻言似有所动地抬眸,“原来他就是袁傅?”

在大魏,袁傅几乎是家喻户晓的人物。

这得从二十多年前说起。

那会儿还是当今陛下的父皇——宣宗皇帝当政。

据说宣宗老年时昏聩无能,又沉迷美色,导致封地的藩王接连谋反,叛军一路从淮南道杀至长安,兵临城下。

仓皇中他只能带着百官逃往蜀地,以益州为陪都。这便是后来史书上有名的“凤口里兵变”。

此后的长安沦陷了两年,而最终平定叛乱的,是那时年仅十九岁的袁傅。

“据说袁傅攻入长安城前,其母与其兄俱在城内,叛军首领在城墙上拎着他母兄遥遥呐喊,若要救其性命,立即退兵十里。

“他话刚说完,两支长箭就破风而来,一支射死了袁母,一支射死了他亲哥哥,紧接着的一支正中这首领的咽喉。”

季长川自饮了一杯酒。

当年,十九岁的袁傅踏着至亲骨肉的尸体带兵杀进皇城,从始至终他连眉头都没皱过一下。

自此袁傅平步青云,威震南北,对于大魏百姓而言是个不败的神话,但对于文武百官甚至皇帝而言,也许就是噩梦了。

“真狠。”余飞叹道。

宇文钧笑笑,“不狠也当不了大魏第一人。”

这大约也是二十六年来无人能动摇得了他在朝中地位的原因之一了。

坐在身侧的项桓静静地不说话,他像是望着场上瞬息万变的刀剑,又像是透过那些刀光剑影看着别的什么。

“十九岁功成名就啊,还有那暴脾气……”季长川轻声叨念,转目扫到那个顽石一样的少年时似乎想到什么,正要发笑,演武场里比试的两个人却突生变故,持刀的刘家公子被指挥使一剑崩得武器脱了手,而好巧不巧,那柄刀的刀尖去势难收,竟直逼武安侯。

在场的人脸色骤然大变,咸安帝几乎是蹭地一下站了起来,唯有季长川还一副懒散模样。

袁傅彼时正在垂眸喝茶,耳畔听得风声靠近,凌厉地一抬眼,他长臂伸出,迎向刀光徒手接住了那柄长刀。

动作何其利落!

袁傅放下茶杯,忽将刀柄掉了个头,凌空一掷,原封不动的推了回去。

百官们还未及松一口气,转瞬便明白过来,武安侯发了火,他显然是准备杀了丢刀之人。

场上的刘家公子明显被吓蒙了,愣在原地不知所措,自己平日所熟悉的刀刃已然成为了要命的利器,六亲不认地朝主人奔来。

雷霆般霸道异常。

没人敢硬接这一刀,有自知之明地都知道上去就是个死。

季长川一句感慨未及出口,余光蓦地见得一个身影闪过,他回过神想拉时早已迟了,当即骂道:

“妈的,才想说像你,你这臭小子就的真去了!”

项桓是提着他的长.枪跃上演武台的,当他置身在刀锋下时,才深刻的感受到那股凛冽迫人的气势,劈山分海,是见惯了杀戮的人才会有的力量。

这会他想起不久前大司马讲过的,武安侯三箭定长安的故事。

但已迟了,不过迟了就迟了,他动手从不后悔。

四周传来惊呼声与季长川的骂声,金铁相撞,铮然一阵巨响,隐约从足下挡开了一小股的风,沙尘骤起。

长刀在半空打了个旋,哐当落于地面。

周围鸦雀无声。

他手里的银枪却似嘶鸣般震颤未止。

长刀断了。

长刀断了……

在许多人的印象中,大魏无人能抗住武安侯下了杀心的这一招。所以当看见那个持枪的少年安然无恙地站在台上时,几乎每一个人都不自觉地离席而起。

只有项桓自己知道,那一刀的力道有多大。

好似某种本能,他猛然抬头,对面负手而立的是袁傅高壮的身躯,浓黑的氅衣带着难以抗拒的雄威随风朝他袭来。

而他的背后,不知几时季长川已悄然站定,笔直地与之对望。

大魏朝的两座险山就如此左右对峙着。

但袁傅却没有闲心和这位凯旋的将军视线交汇,反倒是眯眼打量了项桓半晌。

“叫什么名字?”

他神色平静,不卑不亢地仰起脸:“大司马麾下左中郎将,项桓。”银枪上划过一缕耀眼的光芒,映着那双毫无畏惧的眼眸,散漫中带着初生牛犊不怕虎的狂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