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 在被需要(2 / 2)
晏时清喉结轻微滑动,在燥热的风中,没有闻到一丝柚子花的甜味。
于是他问:“什么时候洗的腺体?”
祁九低着头,帽檐挡住大半视线:“...... 在重新遇到你之前就洗了。”
他很诚实,不再尝试用拙劣的伪装,轻而易举地打破了晏时清最后一点奢望。
粉饰太平的手段是走不通的,他们在这场易感期之后都认识到这个结果。
于是祁九在水面上丢去一块石头,终于决定要打破这一切虚伪的宁静。
“你知道我们的信息素契合度有多高吗。” 他没再隐瞒,气息很轻,把这几天自己想好的内容告诉给他,“99.73,我在要洗腺体的时候才知道。”
他说着,隔着颈环挠了下自己的腺体。
他们走得很慢,想要融入周围人群,做一对最平常无比的伴侣。
两人的手本来只是轻轻地合拢,祁九注意到晏时清在此刻用力了一瞬又松开,于是无奈着接着开口:
“我本来在我们分手后就该去洗的,但是好几个医院都不同意,因为契合度太高,洗起来太痛苦,所以吃了三个月的药,让腺体不那么敏感才去做。”
他吃了三个月的安定剂,药剂说明上写是薄弱信息素,实际是让神经便麻木,让腺体变迟钝。
那药又酸又苦,在最初的一个月里,祁九吃到快丧失味觉。
他一如既往,在对待自己原则问题时斩钉截铁,放手放得利落,对杨光时如此,对晏时清时也是如此。
他本来会按照自己计划的一样,在濒死的痛苦中重生,拥有一枚干净且脆弱的腺体,然后永远忘记晏时清。
谁也预料不到后面的事情,祁九在重逢的第一天起便陷入迷茫和惶恐。
他在害怕重蹈覆辙,也害怕自己又是在自欺欺人,花了时间遭受长久痛苦,却只做了无用功。
或者说,最害怕的是自己再次做了错误的选择,踩上错误的道路。
晏时清停顿很久,他做好了准备,但打击比想象中要大。
像是有细针从他刚长好的指甲缝里穿过,并不致命的伤口,却痛得背脊发凉,让手脚无力。
弥漫上舌根的苦味逼仄感官,他一时间说不出任何内容。
胡同越走越窄,前面便是死路,青砖白墙被夕阳映成玫瑰色,晏时清牵着祁九,就此停住。
他的眸色很深,柔和夕阳在眼底细腻晕染开,但他却依然阴鸷冷冽,无论用多么温暖的色彩都没办法鲜活起来。
沙沙——有风在响。
卷过衣角,划过头发,绕过耳尖,从两人相握的指缝中虚虚溜走。
晏时清终于发出声音,问:“那你为什么会答应这三个月的试用期呢?”
祁九仰着头看晏时清,侧脸被香槟色的光线透出温柔的颜色,眼睑的痣都在闪闪发光。
他在持续钝痛的头脑中,露出很标准的笑容。
祁九想笑着回答,但是想好的说辞在出口的瞬间卡壳,最终声音还是有些发哑:
“...... 因为,你在需要我。”
沙沙。
因为在被需要,所以会有出格的举动,会钻到晏时清怀里去睡,会在千里迢迢去剧组探班,会特意做低糖的桃子果茶,会在离别前印一个柚子花味的吻。
会一遍遍告诉晏时清,自己有好好地、乖乖地在他身边。
不是因为爱、喜欢或者在意。
只是因为、晏时清需要他这样做。
即使祁九知道,这是不对的。
他的脖子开始发酸,脸也已经僵掉。
他能闻到晏时清的味道随风而来,清清淡淡,好像在难过。
又好像在生气。
对方陷入长久的沉默,与一言不发中进行挣扎,安静地找着合适的说辞。
祁九叹气,那些很早就该告诉晏时清的内容,现在才被地说出来:“我其实一开始,就对这段关系不抱有期待。”
但即便如此,话说出口的瞬间依然心如刀割,肝胆俱裂。
他直视自己的弊端,无奈地将其铺在两人面前。
他吸气、吐气,待呼吸平静后,再徐徐撕开自己的伤口:“毕竟我这种心态就是不正常的。”
晏时清瞳孔微缩。
咔哒一声,枯叶被吹落在地,打破了两人间的沉默。
他像是终于找回说话的方法,面色阴郁,沉着声音问:“你是说,你觉得你在被我需要,才会做这些。”
祁九眨了下眼,没有出声。
晏时清便翻过他的手,碾过他掌心的纹路:“因为我需要,所以会和我牵手。”
用劲不大,只是被他手指掠过的部分都变得滚烫。
“会因为我需要就和我拥抱吗?”
祁九竟然真的在认真地思考,顺从地任由晏时清抚摸,迟疑地点头。
晏时清便掀起眼皮,看不懂什么情绪,只不咸不淡地问:“那接吻呢?”
祁九不知如何作答,他不知道晏时清想表达什么,垂下头逃避他的视线。
下一刻,他听见晏时清云淡风轻地问:“做. 爱呢。”
祁九一僵,皮肤像被某种幼虫啃噬,只觉头皮发麻。
他有些生气,头发都要炸起来。
感觉只有他在严肃对待这件事,在晏时清处好像只成了某种笑谈。
他甚至开始怀疑晏时清是在故意这样说,似乎是完全没有把他说的话当真,或者只是想惹怒他。
但当他气急败坏地抬起头时,又发现晏时清的视线专注无比。
夕阳的余韵在他眼底,没染上丁点颜色,只在瞳孔边角留下小小的一团光。
和易感期一样,他很认真,无半句戏言。
在对上祁九的视线后,晏时清用力地捏了捏祁九的手,以此惩罚他说了这些让人心里很不舒服的话。
“那这就不是不正常。” 晏时清直直地对上祁九的眼,一字一顿地说。
“你不是因为我需要。” 他咬牙切齿,巴不得是把这句话刻进祁九脑子里,“你做这些,是因为你是一个温柔又容易心软的人。”
他有些凶,粗暴地打碎所有借口和理由,急切又诚挚地、把祁九这些错误的想法和念头全部碾碎。
晏时清板着脸,一下一下地捏着祁九的手,用这种手段将自己的愤怒传递出去:“你怎么会这么想呢。”
“明明这些都是你身上,我最爱的特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