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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4章 坠马(2 / 2)

原本牛士才想着与人为善,同郭腾打好关系,便主动搭话。奈何郭腾对于一切竞争对手,尤其是抢了他廪生?名额的那二人十分敌对,一直视他为无物,并不曾说?过一言半语。

牛士才见状,也不好勉强。

所幸他素来会自我宽慰,又?喜欢自得其乐,每日看看书,练练字,闲时与其他同学说?笑一回,倒也快活。

不想昨儿他因事提前返回宿舍,推门时就见郭腾正在看信,面色十分不好,看完信之后又?发了好大?脾气,将?素来珍稀的砚台都砸了。

“我就想着,是不是打扰郭兄看信了?”牛士才为难道。

众人一听,俱都面面相觑起来。

“你又?不曾扑上去抢着看,若果然是正经信,哪里会生?气呢?”

此时却见陈嘉伟压低声音,颇有?些卖弄的说?:“你们都不大?晓得他,我却因住的近,知道些许。

那郭腾之父早年?中了举人,得人引荐去外头?做了个小官,边办差边预备继续往上考,奈何考到如今快五十岁了也未能中,便将?满腔期冀移到他儿子身上,日日鞭策……

早年?郭父也不知在外面听了什么?,必要郭腾做案首,这才中间?停了几年?没考,预备一鸣惊人,厚积薄发,却不曾想……”

说?到这里,陈嘉伟停住,众人齐刷刷去看现任案首。

没想到郭腾避开了那么?多硬茬,偏偏遇上一个横空出世的秦放鹤。

时也,命也。

一时间?,这教?室一隅鸦雀无声,唯有?窗外蝉的嘶鸣越发撕心?裂肺。

秦放鹤:“……”

这,这对手太弱,与我何干呐!

况且从没听说?过被动挨打能取胜的。

进攻,唯有?进攻!

想出头?,与其期待对手弱,倒不如打造自身强,横扫千军,如此才是硬道理。

陈嘉伟鲜有?被人如此瞩目的时刻,越发有?意卖弄,又?掐着指头?算了一回日子,“也该是他爹得了信儿传话回来的时候了,说?起来,前儿我还在外头?瞧见他拿着信回来呢,指不定就是那封。”

这么?一说?,大?家就都明白了。

那郭腾原本备受期待,自己也信心?满满,宁肯拖延几年?也想一举拿下案首光宗耀祖,完成他爹的心?愿。

没想到横空杀出一个秦方鹤,先没了案首,又?痛失廪生?,连甲班都进不得,前后落差不可谓不大?。

想来他父亲得知后也是震怒,说?不得要写信来骂的。

秦放鹤不禁对郭腾升起一点淡淡的同情,但是不多。

本来嘛,考场之上各凭本事,你不能因为对手太强,自己不中用就埋怨对手吧。

而且郭腾这心?态实在太差劲,二十多岁的成年?人了,还看不透。

人生?在世,一时失败怕什么?!就应该挽起袖子加油干,争取下次打回来才是。

众人低声议论一回,充分满足了八卦之心?。

牛士才终于知道原委,确定不是自己的缘故后,心?中轻快许多,难得打趣陈嘉伟,“陈兄也出去拿信,必然是佳节邻近,嫂……”

然后秦方鹤就看见陈嘉伟脸上再次浮现出之前那种?熟悉的慌乱,“也不是看见,就是偶然撞上的……”

说?完,一反方才的张扬,不作?声了。

被他这么?一打岔,牛士才未出口的话也不便再讲。

见此情形,秦放鹤压在心?底的狐疑又?重了一层:陈嘉伟必然有?所隐瞒,不然为什么?一旦涉及到相关字眼就如此敏感?

他到底有?什么?见不得人的?

众人正说?得热闹,李先生?夹着本书,倒背着手溜溜哒哒进来,见状笑呵呵问了句,“聊什么?呢?老远就听见你们笑了。”

有?个叫肖清芳的,是三年?前的案首,主动站起来对李先生?说?:“先生?,这回我们可没闯祸啊!”

秦放鹤:“……”

这不打自招了吧?!

听你这意思,业务正经很熟练啊。

“是秦兄有?个熟人在书肆里头?,如今想刻个选本,卖一卖,头?一遭便想到了我们。”肖清芳性格外向,为人热情爽朗,是除了同科之外,第一个主动对秦放鹤释放善意的,如今又?见他有?好事还不忘想着大?家,自然欢喜。

李先生?一撩袍子坐下,闻言点头?,“果然是好事。”

秦放鹤见状趁机提议,“既如此,不如先生?也选一篇吧。”

有?了教?师的名头?更好卖,大?家一起赚钱啊。

李先生?笑着摆手,“嗨,我多大?年?纪了,凑甚热闹?你们自己来吧,自己来吧。”

却不料肖清芳立刻带着众人起哄,七嘴八舌嚷嚷道:“先生?,您就选一个吧,选一个吧!”

“是啊,先生?您不选,我等怎好班门弄斧?”

“对呀,先生?,您也选一个吧!”

一时间?屋子里就跟炸了锅似的,呲哇乱叫,吵得人头?疼。

李先生?被他们闹得没法,只得应了,众人发出一阵欢呼。

此时乙班的先生?还未到,那里学生?听见甲班传来的欢呼声,十分好奇,纷纷探头?去看。

“那边是怎么?了?”

“是呀,大?白天的叫个甚!”

“简直不成个体统……没人管么??”

“今儿是什么?节?”

早有?经验丰富的学子酸溜溜道:“如此兴致高涨,必然是又?有?什么?好事了。”

新?一届的秀才好奇追问是什么?好事,那人就有?些不耐烦,“要么?争名,要么?逐利,左右再好的事也轮不到你我,问个甚!”

好嫉妒啊!

旁边众人听了,也有?羡的,也有?叹的,也有?说?酸话的,不一而足。

好些人一旦自己心?里不痛快了,便会想方设法叫别人更不痛快。

忽有?人想起来什么?似的,扭头?看着郭腾和徐兴祖,神?色中透着明晃晃的挑拨和恶意,“对了,说?起来,郭徐二位仁兄之前也曾名列前矛,怎的如今却连个廪生?都没混上,如若不然,此时欢呼声中必然也有?你二人一份。”

有?人见这情形不对,慌忙出来打圆场。

“大?清早的,说?什么?梦话!没睡醒吧?”

郭腾面沉如水,抓着书本的指关节都泛了白,对方却全然不惧,毫不避讳地瞪回来。

倒是徐兴祖心?态不错,短短须臾便回转过来,平静地望向那人道:“胜败乃兵家常识,这又?算得了什么?呢,倒是这位仁兄,你在县学一待六年?,怎么?不往上去呢?是不想吗?还是这县学的饭菜过于可口不舍得走?”

他用最平静的表情说?出了最尖酸刻薄的话,与素日的圆滑截然不同,显然内心?也不是没有?波动。

话音刚落,众人便哄堂大?笑起来。

最初挑衅的那人气急,恼羞成怒之下,竟一把丢推开书桌,捏着拳头?就要扑上来。

“做什么?做什么?,闹哄哄的,不成体统!”千钧一发之际,先生?进来了,眼见屋里众人非但没有?提前打开书本温习,反而有?要抱团打架的样子,不觉怒气冲冲,狠狠责骂了几句。

甲班的人更闹腾,却也不见有?哪位先生?责罚。

众人心?中忿忿,终究也不敢辩驳,讷讷应了,又?各自检讨,如此方才揭过。

乙班的闹剧甲班众人一无所知,还是丁班的齐振业隐约听见动静,又?去打探了一回,这才抱着戏谑的态度与秦放鹤分享。

牛士才便叹气,既微妙地觉得是自己顶了他们的位置,才至如此境地,又?有?些同情徐兴祖和郭腾的遭遇。

“那不然你去同他们换?”齐振业冷不丁丢过来一句。

“啊?”牛士才愣了下才听明白他说?的什么?,本能摇头?。

摇完头?,又?隐约觉得不妥,脸色顿时尴尬起来。

他人处境不佳,又?与自己有?瓜葛,不主动提也就罢了,提了之后却又?……

齐振业嗤笑一声,不再说?话。

木已成舟,天天在这儿说?什么?废话呢?落到外人眼中,并不会觉得你宽和仁慈,反而更像胜利者的炫耀和高高在上的怜悯。

齐振业掏掏耳朵,觉得有?些晦气。

都分班了,那两个名字还叽叽呱呱萦绕耳边,烦不烦呐!

可千万别搅和得中秋都过不好!

啧!

最近秦放鹤脑力体力双消耗,就有?点馋,馋得晚上做梦都在吃席。

但县学食堂的伙食……不提也罢,于是次日一早便让秦山去买了好大?一块五花肉来,又?向食堂借了各色配料。

他先细心?除去表皮猪毛,又?往锅底干烫过,刷干净后再挨个切成一寸见方的大?肉块,再以麦杆细细地打四方结扎起来。

锅内炒过糖色,加入配料之后水没过,肉块放到炉子上,小火慢炖。

做完这一切之后,秦放鹤叉着腰,长长吐了口气,满脸郑重地拍了拍秦山的肩膀,仿佛在传承什么?神?圣的使命一般。

“今天上午你什么?也不用做,什么?也不要做,就在这儿守着。谁来了也不许他开,中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