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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9章 风起(1 / 2)

田嵩坐在肃亲王府的门房内,手里端着茶,思绪却不知飞到哪里去了。

他与肃亲王多年不曾往来,既为避嫌,也是对方觉得他没了利用价值,不屑于往来。

刚才跟门子说想见王爷,对方回都不回,竟张口就说肃亲王不在。

田嵩强忍怒意,拽了玉佩打点,这才好歹把信送进去。

“田老,王爷请您进去。”管家亲自过来请。

“有劳!”田嵩松了口气,起身拱了拱手。

他就知道,只要给肃亲王看了那封信,绝不会将自己拒之门外。

肃亲王如今虽不受重用,但先帝在时确实恩宠非常,一座亲王府极尽奢靡,亭台楼阁相互穿插,奇花异草竞相绽放,叫人眼花缭乱。

跟着管家绕了不知多少道弯,终于来到一座水榭前。

水榭对面有一座大戏台,上面一班小戏子正咿咿呀呀唱着趣儿,曲乐荡着水音,听上去格外动人。

管家在台阶前停下脚步,躬身示意田嵩自己过去,“田老,王爷在里面等着呢。”

田嵩急匆匆走了进去,就见肃亲王正斜靠在榻上,屈着腿儿,一只手端着酒杯,另一只手放在膝盖上轻轻打着拍子。

两个美人服侍左右,一个剥葡萄,一个切香梨,十分殷勤。

听见他进来,肃亲王一抬手,两个美人悄无声息退了下去。

“这信哪儿来的?”他指了指桌上的“雁归来”。

田嵩顾不得许多,径自拖了把椅子蹭到肃亲王面前,简单说了,“王爷,这会不会……”

戏台上人影幢幢,热闹得紧,可田嵩却烦的厉害。

若非这是在肃亲王府,他早就叫停了。

都什么时候了,还唱唱唱!

肃亲王嗤笑一声,斜觑着他,“老了老了,胆子越发小了。”

当年做大事的胆量去哪里了?

“王爷!”田嵩急了,才要说话,却被再次打断。

“当年的事你我都清楚,雁家军早就被打残了,剩下一点残兵也早就被打散分到各地。这么多年过去,要么老死,要么早回家种地去了,还能掀起什么风浪!”

肃亲王不屑一顾道。

若真有这个能耐报仇,早就报了,何必等到现在!

“王爷啊!”田嵩却不像他这样轻松,“大意不得,雁门一脉都是疯子,难道您忘了他们最擅长做什么吗?”

肃亲王贵为亲王,光府上私兵便不知凡几,一座王府上下围得水泄不通,便是他自己出门也是前呼后拥,纵然真有刺客,只怕也到不了近前。

可田嵩没有啊!

最擅长……

肃亲王打拍子的手一顿,神色也严肃了些。

雁家军,现在许多年轻人可能没听过这个名号,但他们这两代人却深深地了解那支军队的可怕。

雁家军出了名的悍不畏死,最擅长以少胜多。

当年就那么点儿人,也敢直接跟几个外族的联军硬扛,关键是,还特么打赢了!

后来……凉州被围,所有人都以为要失守。

可结果呢?

城确实破了大半,但最后竟守住了!

没粮草没援军,打得血肉满地,那些人竟然守住了!

肃亲王忽然也有些烦躁起来。

“那你说怎么办?”

田嵩被问懵了。

是啊,怎么办?

他想了会儿,“王爷,不如您动用人手盘查最近城内外可疑人员……”

肃亲王看他的眼神仿佛在看一个白痴。

“你知道开封城每日出入人员有多少吗?”

还盘查!

本王若现在还有盘查的底气,用得着缩在王府里颐养天年?

还去配合那小皇帝搞什么与民同乐的赛龙舟!

别看当今整日笑呵呵的,好像很好脾气的样子,但究竟什么性情,他这个当哥哥的最清楚不过!

能坐上皇位的,能是什么心慈手软的好货!

没见顺王刚一病倒,当今就巴巴儿把寿阳公主叫回来,美其名曰兄妹团圆么。

还团圆,只怕如今顺王是生不如死了。

去地下团圆吧?!

自己这个先皇定下来的唯一铁帽子王本就碍眼,对方只怕早就琢磨着怎么揪点小辫子摘了,若非这些年自己谨慎,如今哪里还有什么肃亲王府!

可现在这老蠢材竟让自己盘查……

一个没有实权的碍眼王爷忽然干起这事儿来,信不信明天谢显就能当朝参“肃亲王意图谋反”?

被肃亲王一瞪,田嵩也意识到自己出了蠢主意。

但思来想去,这事儿还真没有什么好法子。

最要命的一点就是:

他们现在都没有实权了!

而且敌在暗我在明,别说敌人长什么样子,就连人数、构成都不清楚,怎么防?

若是其他事,肃亲王完全可以放下身段进宫求助,哪怕为了兄友弟恭的好名声呢,皇帝也不可能坐视不理。

但这事儿……能说吗?

肃亲王沉吟片刻,“唯今之计,只有以静制动,先加强防备,只待他们露出马脚,再一举拿下!”

他就不信对方敢在开封城内搞刺杀!

如果真的敢,必让他们有来无回!

思来想去,也只能如此。

见田嵩坐在原地不动,肃亲王便道:“若你还信得过,我便先拨三十人给你使唤。”

田嵩大喜,忙起身行礼,“多谢王爷,多谢王爷!”

果然这趟来对了。

如今他府上还真没有多少侍卫可用。

得了准信儿后,田嵩心头大定。

有了这三十人,必然可护得自己周全!

商议已定,肃亲王再看那书信就十分碍眼,抬手要撕。

“我来,我来!”

田嵩一把抓过。

这东西,留着就是隐患,不如烧了!

肃亲王手边矮桌上正好放着一只温酒的红泥小火炉,田嵩告了一声罪,将信纸叠了几下,探入炉内。

肃亲王见状不禁笑道:“你便是这样多疑。”

何必这么费劲,直接撕碎了往水里一丢,一会儿就泡烂了,谁还能拼起来不成?

田嵩却不敢冒任何风险,亲眼看着火舌舔上信纸,这才轻声道:“斩草除根方能不留后患。”

万一敌人已经潜入肃亲王府呢?

万一王府中有皇上埋下的眼线,等他们一走,真就抓起碎片拼凑起来呢?

还是烧了的好,黑灰一冲,不留痕迹。

不多时,那信纸便熊熊燃烧起来,田嵩松手,任它飘落。

空气中迅速弥漫起劣质墨汁特有的味道,肃亲王很是嫌弃地皱起眉头,又忍不住挤兑田嵩。

“看看,那贼人落魄至斯,你还有什么可怕的!”

田嵩不管,就坐在原地,眼睁睁看着那信纸和信封都化为灰烬,这才长出一口气。

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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