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帆的身体,似乎无意识地动了一下。
他好像忘记了自己身在何处,忘记了周围那些紧张的守卫。他只是慢慢地、笨拙地伸手,探入自己那件满是灰尘的休闲服口袋。
他的指尖触碰到了一个坚硬的、细长的物体。
那是一小截铅笔头,不知道什么时候,从拆迁工地的废墟里粘在了他身上。
他拿出铅笔头,就像拿起了那个破熊的断臂。
然后,他转过身,面对着冰冷的车厢金属内壁。
他抬起手,用那截小小的铅笔头,在墙壁上,轻轻地、认真地画下了一个符号。
一个很简单的符号。
像一只耳朵,又像一颗开放的心。
一个代表着【倾听】的,原始、笨拙的涂鸦。
东海市上空,烈风正烦躁地挠着头,准备换个地方再试试。
就在这时,他猛地一僵。
一股无法言喻的波动,从城市的某个角落,悄然扩散开来。
它不像任何他感受过的概念能量,没有冲击力,没有压迫感,就像一阵春风,一片温暖的阳光,温柔地拂过整座城市。
“这是……”烈风愣住了。
耳机里,传来朱淋清带着极度震惊的声音:“检测到一股全新的概念注入!天呐……它的结构……它没有攻击‘谎言’,它……它在拥抱‘谎言’!”
“快!捕捉它!”烈风大吼。
朱淋清的金色手臂疯狂舞动,一张由数据构成的无形大网撒了出去,精准地捕获了这股能量的核心逻辑。
“解析完成!核心概念……【倾听】!”
她毫不犹豫,立刻将这个全新的概念逻辑,封装成一个程序,通过飞船的概念增幅器,注入到整个东海市的概念场中!
那个写字楼里,对着镜子叹气的女孩小雅,又听到了同事的安慰:“小雅,你今天这身衣服真好看!”
但在【倾听】概念的影响下,同事的话后面,很自然地多了一句。
“……不过,你看起来好像有什么心事,愿意和我说说吗?”
小雅愣了一下,眼圈瞬间就红了。
花坛边,那个母亲微笑着说:“哇!宝宝画得真好!这是我见过最漂亮的太阳!”
她顿了顿,温柔地摸了摸孩子的头:“你是不是特别想让妈妈看到一个大大的、暖暖的太阳呀?”
小男孩用力点头:“嗯!因为妈妈昨天说她有点冷!”
母亲的笑容凝固了,随即,她紧紧地抱住了自己的孩子。
一个又一个虚假的泡沫,没有被戳破。
它们被一种更温柔、更真实的力量,从内部轻轻地溶解了。
ICMB指挥中心。
所有的红色警报,在短短几十秒内,全部熄灭,变成了代表“正常”的绿色。
亚瑟呆呆地看着主屏幕上那个重新变得清晰、蓝色线条再次连接起来的城市模型。
“报告……S级病变,【集体谎言舒适圈】……已解除。”分析员的声音像在梦游。
“怎么可能?”亚瑟冲到屏幕前,“是谁干的?哪个部门的干预?”
“报告……没有任何部门进行干预。它……它像是……自己好了。”
亚瑟的眼睛瞬间布满血丝,他咆哮道:“回放!给我回放这三分钟内所有的概念波动!我要看到那根针!”
庞大的数据流开始回溯,最终,所有线索都指向了那辆正在行驶的押运车。
亚瑟立刻调出车厢内部的监控录像。
他看到了那个面无表情的张帆,看到了他笨拙地从口袋里掏出铅笔,在墙上画下那个简陋的符号。
亚瑟死死盯着那个符号,他的大脑,他那引以为傲的“绝对逻辑”处理器,在这一刻几乎要烧毁。
这不是力量。
这不是技术。
这是一种……他完全无法理解,甚至无法定义的东西。
用一个凡人的、微不足道的行为,撬动了整个城市S级的概念病变。
这个男人,根本不是空壳!
他是一种全新的、超越了现有所有理论的……概念生命体!
亚瑟感到一阵彻骨的寒意从脊椎升起。
他猛地抓起通讯器,声音因激动和恐惧而变得尖厉。
“所有单位注意!任务目标变更!”
“立即中止向市立医院的转移!将目标……张帆,押送至地下最深处的‘零号房’!重复,‘零号房’!”
“监控等级,提升至最高级别‘欧米茄’!”
“从现在起,由我亲自接管!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得以任何方式,与他接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