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章(1 / 2)
秦盛视线凌厉, 穿戴整齐,面容与秦渝池有八分像,面部线条还要更硬朗一些。
秦渝池静静站在门口, 秦盛审视他几秒, 收回视线, “进来。”
得了口令,秦渝池这才推开花园门, 挺直上身走进去, 再转身合上栅门,未发出一点多余的声响。
冬日的阳光没有热度, 就算是晴天白昼, B市的温度也是零下,人一呼吸,白雾便萦绕在鼻尖。
秦渝池走到草坪外的石板路上站定, 眼睛盯着正前方, 一言不发。
水龙头里喷洒出自来水, 浇在葱郁的草地上, 淅淅沥沥。
片刻后,秦盛转过身, 浇灌身后那片草坪, 沉着声音说:“开始。”
三秒后, 秦渝池冷淡地回答:“今年我参演了六部电影, 两部一番主演, 三部二番配角,一部客串。”
“上映的参演电影三部, 票房共计36亿, 代言21个, 大片封面拍摄19次,晚会13场......”
秦渝池木着脸,将今年的工作与成绩尽数汇报,像是在背稿,声音无一点起伏。
秦渝池汇报完毕,秦盛微微蹙起眉,问道:“今年没有电影提名和奖项?”
“《苦生》上个月送去参奖,已经入围,提名没有问题,明年六月之前会有结果。”秦渝池回答道。
“嗯,”秦盛转过头,继续浇草坪,问道:“希沫说你最近睡不好,因为什么事?”
秦渝池下意识收紧手指,想攥紧裤子,差点露了异样,好在脸色和声音没有任何变化。
“没有,拍戏本就要日夜颠倒,我不能耽误剧组的时间安排,睡不好是正常的。”秦渝池说。
这回答似是让秦盛非常满意,他颔首着说:“切忌玩物丧志,进去吧,”
“是。”秦渝池转过身,往家里走,步履不紧不慢,每一步都是相差无几的长度。
集团破产清算后,这住处是秦盛名下仅剩的一套房产,住了近二十年,在市郊区的旧别墅区,开发于上世纪。
秦渝池提议过搬家,给秦盛换个更方便的住处,但秦盛拒绝了。
洋房的装修很老旧,墙皮翻修过两次,角角落落也清扫了,霉味就是阴魂不散。
“渝池,你来啦。”佟宜春穿着布围裙,从厨房走出,眼角因为笑而显出几条鱼尾纹。
秦渝池弯腰换上拖鞋,将皮鞋放进第二层鞋柜,鞋跟对齐,不差分毫。
“佟姨。”秦渝池颔首着打招呼。
佟宜春往门外偷瞄一眼,悄声说:“厨房里有你喜欢的甜酒溏心蛋,快进去吃,我帮你看着你爸。”
“谢谢佟姨。”秦渝池勾起淡笑,朝厨房走。
甜酒溏心蛋没放多少糖,酒味和甜味都很淡,没一点滋味,如同白水。
秦渝池垂下嘴角,将碗端到嘴边,汤与鸡蛋入口,他随意嚼几下就往下吞,像个饿死鬼。
一分钟后,秦渝池走出厨房,佟宜春笑着说:“你先坐着休息一会儿,等希沫来了就开饭。”
“好,辛苦你了,佟姨。”秦渝池走到沙发上坐下,尽管坐着,背也挺得笔直。
电视屏幕上播着他的电影,去年获奖的那部文艺片。
饭菜香飘在鼻尖,和母亲做的菜是同种味道,只是物是人非,旧人死而新人欢。
耳边的声音逐渐远去,电影画面也在发愣中变得模糊。
秦渝池戴上蓝牙耳机,播放《氧气》,再一次默念倒数,“20,19,18......”
秦渝池倒数至1,再又返回20,循环往复,直到秦希沫的笑声钻入耳朵,倒数才清零。
“渝池,快过来,开饭啦!”
佟宜春的声音飘过来,秦渝池收起耳机,站起身往餐桌边走。
“哥,佟姨。”秦希沫挽着秦盛的胳膊进门。
几人坐在餐桌的四方,菜没有按照寻常家庭的习惯摆放,所有菜被分成四份,摆在每个人的面前,右侧放着一张餐巾纸。
“开饭吧。”秦盛拿起筷子说。
闻言,秦希沫和佟宜春也收了笑,端正坐着,桌上只有筷子轻碰到碗的声音,以及细小的咀嚼声。
秦渝池拿起筷子,没有直接吃菜,而是和秦盛一样,先分开红烧小黄鱼的肉,将里头的刺一根根挑出,将刺放到空碗里。
鱼、猪仔排、牛仔骨,将每一块带骨的肉全部分开,秦渝池才开始进食。
咀嚼时不露齿,吃饭时不说话,秦渝池将面前的菜一点点送进口,稀里糊涂吞下去,也没尝出什么滋味。
空盘后,秦渝池放下筷子,无声地擦干净唇,直视前方,坐在位置上等。
不一会儿,秦盛也吃完饭,朝秦渝池发话,“累了就去房间睡觉。”
“是。”秦渝池站起身,将面前的碗从大到小叠着收起,走到厨房,放进水池中,再往自己的房间走。
房间门关上时,秦渝池背靠在门板,长舒一口气,揉揉眉心。
秦渝池的房间在二楼。
现在不过中午十二点,阳光顺着百叶窗泄进来,将他的房间照得透亮。
秦渝池拉上窗帘,从衣兜里拿出两小瓶精油,一瓶洋桔梗香,一瓶鸢尾雪松。
将洋桔梗香涂在颈间,秦渝池躺下身。
一夜未眠,心口处有些疼,秦渝池闭上眼,很快沉入梦境。
......
“秦渝池,你摆出这种要死要活的样子给谁看!给我起来!”
爸的声音?
他怎么会梦到秦盛?林殊呢?
梦里的他也躺在房间里,正看着天花板上的吊顶发愣。
秦渝池说不上自己是什么感受,精神是木的,身体也是木的。
“爱人死了,摆出这种样子不正常吗?还是要像您一样,上个月死了老婆,下个月就再娶才正常?”他将视线缓缓移过去,麻木地盯着秦盛说。
爱人?谁死了?
难道是......林殊死了?
况且,他怎么会用这种态度和秦盛说话?
很快,秦盛被气得不轻,往他脸上呼了一巴掌,打得他的脸颊和耳朵都在麻,脑子里嗡嗡响。
“我就觉得他死得好!”秦盛抓起他的衣领,质问道,“他那样对你,你还叫他爱人?你贱不贱啊?”
“那样对我......”听见秦盛的话,他讷讷地说,“是啊,我贱啊,我就是爱他啊。”
秦盛眼里立时充满恨意,又一巴掌呼在他脸上,“闭嘴!要不是你玩物丧志,要不是因为你那天没有去学校,希沫又怎么可能死?你还敢说你爱他?!”
他玩物丧志......?
巨大的痛意啃食心脏。
“你刚才说'他那样对你'......”他麻木地对上秦盛的眼睛,低声问:“爸,我只说过他是我的男朋友,你怎么知道他对我做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