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2 / 2)
心跳漏掉半拍。
颜烟抬手一挥,示意段司宇赶紧进门,不要迟到。
段司宇却抬步,急切朝他走来,在他面前停一霎,随即抬手抱住颜烟。
在额发前掀起一阵轻风。
也在他心上掀起一朵浪。
“能不能告诉我,为什么这么高兴?”段司宇低声问。
“因为我解决了一个烦恼。”
“什么烦恼?”
“我不能告诉你。”
尽管颜烟拒绝,但因为落落大方,段司宇还算好受,主动松开手,“好吧。”
“你快回去,别迟到,”颜烟催促,“我看你进门再走。”
“好。”
这回段司宇不再多事,走回门边,只是在进门前,侧头,又一次看颜烟所在的方向。
晨光破开天际,洒落在颜烟的白色外套上,竟显得生机蓬勃。
段司宇想,只要颜烟能高兴,只要这一刻的状态能保持。
他愿意付出代价,无论多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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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连几日忙碌,工会顺利建立,岛民陆续加入。
为接地气,方便岛民转述,工会就叫“东火海贝”,随晏做会长,陈章做副会长,森*晚*整*理尽早淡化“西金”两字的影响。
陈章作为岛中还算有声望的人,主动先加入,其他岛民见了,也跟着加进,进程很快。
传单,刷评,西金餐厅的引流方案很传统,不过有一点手段,仗着岛民淳朴,才得以占据市场。
而今,随晏和岛民聚为一体,只用原先那套,已不够用。
算法自动生成十几条路线,再照辛南雨的设计模型成图,颜烟将内容发给随晏,正式在网上做买流做预热。
等节目播出,客流势必增加,随晏需抓紧时间,多打造本地形象的红人,给西岛的商铺引流,再用商铺的流量反哺。
有红火就有沉寂时。
在热度起来之前主动造势,抓住机会,在热度最高点时抛售出手,在热度褪去时平淡观潮。
经过颜烟“鼓励”,随晏的目标已从“不要搞砸”,变为完成一次成功的“大买卖”。
接连几日,从早忙到晚。
每日天黑时,随晏虽然累,但会亲自开车,毕恭毕敬把颜烟送回去。
“我觉得你该去当讲师。”混熟了,随晏有话说话,不拘束。
“为什么?”
“你挺会教人的,脾气比我妈请的家教还好。就特神奇,你说的话,我全都能理解。”
讲师。
他从未想过这个选择,似乎不错,但也只能放到下辈子了。
颜烟笑而不语。
车停到“南雨小窝”,颜烟下车,照例进门,等待段司宇结束录制。
总的录制进程过半。
正有“客人”坐在沙发前,与嘉宾走心聊天,几人围绕而坐,茶几上点着两支香薰蜡烛。
向文茵和林韵明显是“开导”的角色,坐在客人身旁,而段司宇不知是干活累的,还是不想装,正坐在角落出神。
打过招呼,颜烟小心站到镜头后,有些心疼。
因为傲,段司宇是不屑于偷懒的人,要采购还是搬重物,确实都是自己做。
“话疗”进行到一半,辛南雨和陆蔚从厨房出,端着两壶茶,与几只杯子。
为找存在感,凯奚主动起身,欲接下茶。
但没干过活的少爷,不知是缺乏生活常识,还是故意做节目效果,凯奚拿壶竟不拿柄,反而两手去捧壶身,被开水温度一烫,又飞快往下甩手。
辛南雨来不及出声提醒,就见凯奚的手背打在蜡烛上,一掀,将桌上的蜡烛掀倒在沙发。
烧成液体的蜡迅速涌出,火苗尖触到毯子,咻地一下点燃。
意外发生太快,尤其是火灾,稍不注意,一个无心举措与巧合,火势就会在几秒内猛增,到可怖的失控状态。
饶是最近的人迅速退开,向文茵仍被烧到衣角。
“啊——!”
凯奚被吓得六神无主,失了分寸,想起热茶也是水,管不了烫不烫,举起壶就往火里扔。
然而这点水灭不了沙发上的火,反而是瓷杯被烧得裂开,发出断裂的巨响。
砰——!
导演显然也慌了,忙大声喊:“水在哪儿?!”
混乱之中,颜烟跑到楼梯口,提起早前安装的灭火器,回想当时看过资料里的步骤,上下摆动,拔掉保险销,屏住呼吸,对着沙发喷射。
干粉洒到火上,火势迅速变小,直至扑灭。
见火灭彻底,颜烟松了口气。
还好第一波客人入住后,提了这个意见,不然真烧起来,后果不堪设想。
室内一片狼藉,白烟四散。
颜烟慌忙扫视四周,找段司宇的身影。
段司宇正站在餐桌边,手里是20L的饮用水桶,桶里的水已空,全浇到向文茵衣服上,两人都无大碍。
两处火源均灭,干粉飘散。
大厅里不能再待人,录制暂停,人员有序撤出,聚到花园。
受到最多惊吓的是向文茵,衣服被烧了大半,身上也有些烫伤,被助理紧急送去医院。
其次是辛南雨,火刚起就被陆蔚拉到室外,怕颜烟在里面出事,辛南雨意欲往里冲。
“我要进去!你放开我!”
颜烟走出时,辛南雨正拳打脚踢,眼急得发红,而陆蔚紧抱着人不放,像在演生离死别的现场。
“怎么了?”颜烟疾步走近。
辛南雨挣脱手臂,搂住颜烟,“你怎么在里面待这么久?”
“我在找灭火器,你记不记得客人提过这个建议,还好我们当时采纳了。”颜烟声音平静。
辛南雨似被感染,平静不少,“我还以为......”
“我没事,这里今晚不能住了,等通了风,你们明天再进去。”颜烟嘱咐。
平常录制结束,本就只有向文茵和陆蔚住在民宿,节目组与其他人回酒店住,现在向文茵去医院,陆蔚和辛南雨也得在外住。
所有人撤出,心有余悸。
导演和场务组长调度好工作,亲自感谢颜烟,“今天要不是您,肯定得出大事,还好有您在。”
“没事。”颜烟平淡答话,视线扫到角落,朝凯奚挥手。
凯奚尚才回神,愣愣走近。
“沙发、灭火器、茶壶、向女士的医药费,如果赔偿金额不到位,我们这边将会对您本人进行起诉。”颜烟冷淡提醒。
凯奚点头,头一次老实,“好好好,多少钱我都会赔偿。”
危险的闹剧一过,其他人回酒店,辛南雨去海贝酒楼,颜烟与段司宇回家。
电子锁的门开时。
颜烟顿住,后觉一件怪事。
从火灭到现在,段司宇只跟在他身后,未说过一句话,甚至不曾嘲笑辛南雨胆小。
心里陡然一紧。
颜烟立刻回头,攥住段司宇的手臂,将人拉进门。
一声疼痛的闷哼乍现。
颜烟赶紧松开手,掀开段司宇的袖子。
左边小臂,从手腕到手肘,红了一大片,明显是烫伤,只可能是凯奚扔茶壶时,热茶溅到段司宇的手臂上。
也就是说,在烫伤之后,段司宇还去提20L重的水桶灭火?
颜烟感到心疼,“为什么忍着不说?”音量不免拔高。
“没事,明天就能好。”段司宇想收回手。
颜烟拉着不放,深呼吸平复心情,沉着脸,“医药箱在哪里?有没有烫伤的药?”
“车库,储物间,我带你去。”
拿了药盒,两人坐到沙发,颜烟拿出两根医药棉签,将药膏挤到手臂上,均匀涂抹,动作很轻,小心翼翼。
涂了药,颜烟仍坐在沙发,不说话,面若冰霜,全无刚才灭火时的平静。
一时寂静。
良久,段司宇先开口,“对不起。”
颜烟知道段司宇有这个毛病,无论什么伤痛,只要血能止住,就当作没有发生。
如果不是他发现,段司宇根本不会处理。
“你不用说对不起,受伤的不是我,是你自己。”颜烟冷声说。
“我......”段司宇一顿,“想你保持高兴。对不起,我不知道这种事会让你难受。”
因为他难受,段司宇才道歉。
颜烟心口发酸,别说生气,连重话都不想再说。
“你以后不能再这样,”颜烟几乎是乞求,“哪里受了伤,如果我不在,你主动去医院也好,找别人处理伤口也好,你不能再像今天这样了。”
尾音发抖。
颜烟声音抖得不正常。
段司宇伸出未受伤的右臂,搂住颜烟,承诺,“我以后会主动告诉你,不会再忍着。”
主动告诉他。
可等他不在了,怎么办?
颜烟咬紧牙,“不是告诉我,是主动去医院,你必须做到。”
“好,我会做到。”语气郑重。
得到承诺,紧绷的弦松开,颜烟后觉段司宇又在抱他,正要提醒。
“你现在心情好了吗?”耳边,段司宇低声问。
“好了。”
段司宇松开手,低头看向颜烟,“你没有好,你还在难过,为什么?”
琥珀色的眼直视,轻易洞察谎言,似比月光还亮。
颜烟立刻否认,“我没有难过。”
“你能不能告诉我,什么能让你高兴?”段司宇没有紧逼追问,换了个问题,只想知道,颜烟想要的正向反馈到底是什么。
颜烟微怔,没答话。
什么能让他高兴?
颜烟曾以为,当旁人的救世主会让他高兴。
可事实上,他当无数次救世主,都不如一件事来得高兴。
那就是段司宇好好活着。
像初见时孤高的远星一样,在舞台上发光,不受他的死影响。
尽管代价是将他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