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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9章(2 / 2)

颜烟无声轻叹,反问,“你最想要什么?”

“我想要......”向文茵安静一霎,“求得自由,自己做主。”

这回答过于抽象。

颜烟一时无言,旁人感情上复杂的事,他没法解决,因为他连自己的都解决不了。

沉默间,向文茵瞄他一眼,眼神下意识畏惧,以为自己说错了话,他才不答。

无法,颜烟只好再问:“我不懂你的意思,是什么在束缚你?人?还是感觉?”

如果涉及法律层面,那他无法解决,最多帮着报警起诉。

向文茵似被问住,认真思索。

“我怕离开他后,我会连综艺也接不到。我被封杀过,五六年,后来他帮我复出,我以为他很喜欢我,但他又能同时喜欢别人。我觉得我只是个消遣,什么都不是,我不想再这样下去。”

颜烟了然。

向文茵无法从金主身上获取认同,事业也受挫,两方面皆有挫败感,所以才想退圈逃避。

“我该分手吗?我这样是不是忘恩负义?”

“我不知道。”

但颜烟觉得,资源只有综艺,助理也无用,上节目还被欺负,甚至让受伤的人半夜独自回来。

这似乎算不上恩情,说是惨淡也不为过。

金主做到这个地步,还不如不做。

向文茵正感失望,又听颜烟说:“我得先去查资料,再评判方法和结果。”

“查资料?”

“方便的话,你得先告诉我,你的金......”颜烟一顿,改口,“他是谁。”

向文茵一愣,下意识说了名字,见颜烟点头记下,问她微信方便联系。

心口竟缓慢恢复平和。

——烟哥很靠谱的,无论什么事找烟哥帮忙,最后都会成功。

猛然间,向文茵理解了辛南雨的话。

原来这不是吹嘘,而是颜烟真的有种魔力,让她觉得这件事可以成功,无论客观上有多困难。

“我记住了,你去睡吧,明早还要录制。”颜烟说。

语气平淡,却令人安心。

向文茵笑着点头,“谢谢你下来帮我开门,晚安。”几步上了楼。

“晚安。”

屋内恢复寂静。

颜烟没彻底离开,到花园时停住脚步,找个摇椅坐下。

春日进入尾期,三角梅日渐凋谢,周围添了不少新品种。

西岛天空明亮,抬眼望,不止星,连星座都一清二楚,裸眼就能分辨。

颜烟摸出手机,对着星空摁下快门。

他最近总爱拍照,或许因快要离开,所以总想在手机里留下点什么。

通知栏提醒,他的好友申请已通过。

【向文茵:今晚谢谢,无论最后是否顺利,我都能接受。】

【Yan:好。】

颜烟本该忽视,因为向文茵的情况明显很复杂,他没法做所有人的救世主。

但他还是主动问了。

因为向文茵身上,有一种曾与他相似的畏惧感,不仅对自己产生怀疑,还把枕边人视作获取正向情绪的唯一途径。

这不正常,也很危险,但他那时全然无知。

......

入职一年半,颜烟首次拿到A的绩效。

薪资上调,年终奖六个月薪资,除掉税超过二十万,他该高兴,但他没有。

只要学会与上司沟通,一切就能好起来。

颜烟曾这么计划。

但事实并非如此。

因为A之上,还有S,他之上,还有别人。

他拿不到S的绩效,也无法往上升,因为他并非嫡系,只是个半路杀出的“狗腿子”。

嫡系。

又一个,他曾在论坛里看见,从来视而不见的词。

主管的心腹,从实习生期间就跟着对方,社交工作能力无可挑剔,孰轻孰重,主管分得清楚。

如何成为嫡系?

有段时日,颜烟认真找答案,要强且努力这个特质,迫使他迷失。

可越认真找答案。

他越找不到答案。

因为摈弃自尊,抽烟,聆听,装作讨好,已是他努力的极限。

他做不到像对方那样,洞察一切,游刃有余,天生的管理者。

他能做的,只有高效地完成任务,主动聆听主管的抱怨,聚餐后叫车送主管回家,闲暇时讨论哪种进口烟味道不错。

直到同院的师弟入职,用一种复杂的眼神看他。

震惊,难以置信。

而后是鄙夷。

每一种情绪,颜烟都能精准分辨,甚至清楚原因。

震惊于他变成现在这般模样。

不相信他会如此“圆滑”。

鄙夷他再不是曾经清高的师哥。

平常同事或多或少的鄙夷,颜烟可以视而不见,因为曾经无视他的,也是这些人,所以他不在乎。

但曾经仰慕他的师弟,如今也用这种眼神看他。

到这时,颜烟才恍然察觉。

他迷失了,而且迷失太久,一度忘记他初始的目标,只是扭转边缘化的进程而已。

他逐渐被伪装同化。

一步步走向他讨厌的模样,而且无知无觉。野心是如此自然,如同水滴石穿,慢慢将他渗透。

他能否停止?

不装了,及时止损?

不能。

因为一个部门中,总会有人被边缘化。

颜烟扭转了,边缘化自然会落到其他人头上,背上D的绩效,在末位淘汰时被辞退。

他不想拿D,更不想被辞退。

至少一年内不行,因为跳槽的最佳时机在翌年,他入职超过30个月,也就是段司宇毕业时,无数前人的经验这样证明。

别的路皆是次等选择。

继续伪装,这就是目前最适合的路。

他不是天才,前端也不是不可或缺的岗位,不会因为技术过硬,就不会被边缘化,他体会过。

他也不是嫡系,晋升的机会不会先落到他头上,不装,他就会被打回原形,连C都拿不到。

家与公司。

段司宇与同事。

他似割裂成两个人,夜晚做清冷的月亮,白天做落俗的清高。

趋利避害是人的本性。

当公司变成负面情绪的象征,相对应,段司宇就会成为正面情绪的象征。

认同感,自我价值,幸福感。

不自觉,他将索取正面情绪的途径,全部放到段司宇身上。

师弟用鄙夷的眼光看他。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不用就行。

他在工作中找不到认同感。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认同他就行。

同事厌恶他讨好的行为。

没关系,只要段司宇爱他就行。

诸如此类,太多太多。

每次接受到负面情绪,颜烟都这样想,如同自我麻痹,将段司宇当成一根救命稻草,紧紧攥在手心。

这不正常,但颜烟意识不到,只觉得这样就能好受,甚至充满干劲,无论再大的困难,他都能跨过去。

可是,稻草很轻,驼不住一个人的重量。

更何况,段司宇不是稻草,而是孤高的远星。

他抓住的本就不是稻草,所以从未浮上过水面呼吸。

他抓住的,不过是星光映照在凡尘的虚影,是段司宇生辉世界的一隅,他以为浮上了水面,其实已经沉入底,陷入了能呼吸的幻觉。

所以当这颗远星即将回程,归返远离普世的高空,而他发现手里的稻草只是虚影时。

一切都将轰然倒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