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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5章(2 / 2)

比如工作时,玻璃杯不小心被袖口挥倒,水两次将键盘打湿;

再比如性.事时,有次套不知何时破了,事后才发现,段司宇相当懊悔,因为颜烟可能会因此生病。

半月后,肖卓降低了造访频率,改为一周两次,这玄乎的“倒霉”才结束。

段司宇急迫想得到答案,“我们相处的方式,到底有什么问题?”

“我不知道你在颜先生生病之前,是如何与他相处,但是就这段时间的观察来看,你似乎并不把他当作‘正常的恋人’。”肖卓说。

“什么叫正常的恋人?”段司宇难以置信反问,“你也觉得我保护欲过剩,把他当成病弱对待,所以才延缓了他恢复的速度?”

肖卓则摇头,“我需要从你们共同朋友的视角来确定,在他生病之前,你们如何相处。如果你想知道他是否因你才延缓,你试着与他分开生活一段时间,就能得到答案。”

分开生活一段时间?

只是听到这句话,段司宇都觉得荒谬不可忍,想要反驳。

肖卓却先说:“哪怕只有一天分开生活,你都无法接受,而正常的恋人关系不是这样。况且,他现在已经不是病患,只是个身体较弱的正常人,但你,还在用术后恢复期的心态对待他。”

肖卓一针见血。

比谢向的话更直白有理。

他根本无法反驳。

彻夜失眠。

段司宇睡不着,只能就着月光,数次凝视怀中的人。

睡梦中,颜烟仍蹙着眉头,似在做噩梦。

段司宇轻轻抚平对方眉头,可不久,颜烟又会蹙紧眉,梦魇似的说胡话,极度不安。

低头细听,他勉强分辨出其中一句。

——对不起,我会遵守承诺。

就算在梦里,颜烟仍在与他道歉。

他总觉得自己在拼凑月光,小心翼翼很正常,却未曾想过一件事。

月光,本就因他而碎。

呼吸似被扼住,根本无法疏通。

段司宇咬紧牙,终于做出决定,听从肖卓的意见。

所以翌日颜烟醒时,段司宇已经离开,留了条【我妈那边有急事,两周之后回来】的消息,实则暂居北城的另一处住所。

他走得悄无声息,实属反常,颜烟以为有人出了事,正生命垂危,忍不住多问。

【Duan:资产问题,没有出人命。】

【Yan:好,具体几点到机场?我去接你。】

【Duan:天气冷,你别出门,我开车回去。】

接连数日,段司宇亲自联系旁人,除开辛南雨随晏宇亿梦,连只有几面之缘的陆蔚,也被请去与肖卓沟通。

能碰面的就碰面,不能的则远程视频。

旁人与肖卓的交谈,段司宇并不干涉,甚至回避,因为怕影响判断。

每日,段司宇就坐在电脑后,定时与颜烟视频,询问对方今日做了什么,还将去年在奥勒拍的视频照片发过去,以假乱真。

头几日,颜烟明显低落,说要开着视频,听见他的声音才能睡着。

但三日后,低落的情绪有所回升,颜烟开始主动向他展示成果。

比如,快递积在门口,不好搬运,而他不在,颜烟就买了个小的推车,一次性推进家中。

再比如,有几日的餐食调味不佳,颜烟就订了新的厨具与蔬果,跟着教程调了味酱汁,说等他回去,也要让他尝一尝。

任何困难,他不在,颜烟都能自己解决,与正常人无异。

而解决掉这些困难,又能从零开始累积成就感,因此颜烟明显心情好转,比跟在他身旁时,有活力得多。

桩桩件件,每个颜烟变化的信号,都指向他想推翻的结论。

两周时间,眨眼便过。

回家的前一日,段司宇主动去找肖卓,听最终的结论。

他有问题,且问题很大。

段司宇已然知道结论。

剑悬在头上,注定会落下,但他仍要伸着脖子去接,因为如果不接,不改,他就会再次失去颜烟。

“看来你有意识到自己的问题。”肖卓给他递了杯温水。

段司宇没喝,只低声承认,“我保护欲过剩,这在术后前期有助于他恢复,但时间久了,会变成拖累,影响他的心情,延缓恢复。”

肖卓不置可否,只将整理好的谈话与观察内容,一并递给段司宇。

数页记录,仔细翻看,客观的描述。

等段司宇彻底看完,肖卓才说:“保护欲过剩只是表象。你们之间真正的问题是,你无法忍受他的注意力偏向别处,你要他永远只看着你,关注你。你想他的世界里,只有你。”

所有他未意识到的行为,都在佐证这个结论。

他爱打响指让颜烟回神,是因为讨厌非他以外的人事物夺走颜烟的注意力,无论是电影、人、再或是别的事。

他尤为讨厌辛南雨,并非厌蠢,而是讨厌对方占据颜烟的时间与精力。

他受不了颜烟脱离他的视线,所以当对方不在,他就要发消息问颜烟在哪。

无意识中,他不断剥夺颜烟的社交与注意力,直到对方只能看见他为止。

而当颜烟情绪低落,他才会稍稍“松弦”,允许辛南雨、随晏等“安全的人”,来与颜烟接触。

打从一开始,他就将颜烟当作一颗“花种”呵护,无意识“圈养”,导致颜烟的世界里只有他与工作。

因此当工作出现负面情绪时,颜烟就只能将正面情绪寄托在他身上,因为颜烟的世界里,只剩下这两样孤零零的东西。

而现在,颜烟无法工作,整个世界里只剩下他。

这正是他潜意识中想要的局面,所以他以保护为名,无意识拖延对方恢复成正常人的进程。

“我去造访的那段时间,你说你总是倒霉,那不是......”

“不是倒霉,”段司宇愣怔着说,“是我无法忍受你夺取他的注意,所以变得烦躁,粗心大意。”

他自认是孤岛,把颜烟当作唯一,以呵护为名,无意识同化对方,想让颜烟也将他当做唯一。

可事到如今,他虽仍是孤岛,但他的世界非常闪耀,到处是光,有的是人追捧。

而颜烟,本不是孤岛,只是个正常的成年人,需要工作需要朋友。

但如今为他,即便痛苦到在梦里道歉,也要自我剥夺,许誓做他唯一的月亮,既不会发光,四周也暗得发冷,只剩下他是唯一的热源。

是他,无意识将颜烟往末路上引。

是他,亲手将月光打碎,拼凑,再打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