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1章(2 / 2)
倒未失落,颜烟反而心绪平静,因为早已习惯他的时乖运拙。
翌日早晨,颜烟以为两人仍要滑雪,准备换个自由道继续“火拼”,然而宇筠芸直接退了房,开车驶离。
颜烟虽不认识路,但也察觉到,行驶的时长比昨日久,这说明他们并非要回住处。
车程近两小时,应是垮了省,回到他们降落的城市。
若不是机票确定在翌日,而宇筠芸车速缓慢,颜烟差点怀疑,他们今天就要登机离开。
“到底要去哪?”颜烟不禁问。
段司宇神神秘秘,“到了你就知道。”
车在老城街道中穿梭,最终停在一幢红色建筑前。
引擎熄火,颜烟便被段司宇拉下车,牵着手往里走。
进门前,颜烟仍不解,因为这处建筑的外观实在平庸。
然而门推开,数排礼堂椅入目,最中央的似是讲经台。
这里是......教堂?
心跳陡然变快,颜烟没来由腿软,停顿一下。
“不用紧张,这里不是教堂,只是个仪式堂,信不信教,都能在这里起誓。”段司宇解释。
起誓。
但这解释并未让颜烟心安,反倒愈发紧张,他穿的是防风衣,根本不是西装,一点也不正式。
整个礼堂只有几个工作人员,清过场,很安静。
颜烟被拉到仪式台前,侧身站定,手指不自觉轻颤,因为事出突然,他全然不知下一步要做什么。
四目相对。
段司宇不禁低笑,为颜烟紧张瞪圆的双眼,实在可爱。
“林双,你还记不记得?”段司宇笑着问。
颜烟一愣,稍作回想,记起,这是西岛救助中心的小男孩,“怎么了?”
“他已经被领养,在你转院到北城之后。”
话音刚落,有工作人员打开投影,林双的脸出现在侧方幕布上,不是实时视频,而是提前录好的影像。
林双应在家中,正举着手机,绕屋内走一圈,最终镜头摆正,有一对年轻男女,以及一个三四岁的男孩入镜。
“烟,这就是我现在的家,还有我爸爸妈妈弟弟。”林双说完,视频戛然而止,没头没尾。
颜烟一怔,对这峰回路转感到惊异,他虽然劝林双不要放弃,但其实心内并不抱期望。
“这对夫妻本来只想领养弟弟,但后来撞见林双教那小孩说话,生了恻隐之心,所以将他一起领养。”段司宇问,“你觉得,他教的是什么?”
“你好。谢谢。对不起,我没有名字。”颜烟愣愣回答。
他们当时一起教小女孩说的话。
“你教这些话的时候,有没有想过林双会受你影响,继续去教别人,还因此被领养?”段司宇又问。
“......没有。”
“你那时是不是觉得,你的这些行为,只有‘哑巴’受益,对林双来说没有任何意义?”
对话到此,颜烟终于意识到,段司宇到底想说什么。
他认为失败就等于白费努力,一切都毫无意义,所以畏首畏尾。
而段司宇全记在心里,还找到林双,以此来证明他悲观的观点是错。
颜烟动了动唇,想说话,却哑然无声,因为又有新的视频开始播放。
无数陌生面孔,有的背景仍在病房,有的则在室外,颜烟全不认识,但视频中的人,全在说自己的近况,以同一句话结尾。
——谢谢。
“你认为过去几年全是浪费,捐助是功利丑恶的行为,没有任何意义,”段司宇指着屏幕,“但你觉得,对他们来说,你的行为有没有意义?”
这些,是他捐助过的人。
少则几千,多则几万。
他捐出这些钱时,并未想过结果,因为默认对方已病重到需上平台筹款,就算治好了,估计也活不长久。
可当不少健康的面孔摆在眼前,有的甚至精神饱满,健壮如正常人时,颜烟无法再说出“没有意义”这四个字。
颜烟愣怔着问:“你怎么拿到这些信息?”
“我和平台签了合作,我写一首歌,无偿做宣传,在生日零点发。作为交换,他们要联系你捐助过的人,了解近况。”段司宇说。
如此大费周章。
就只为推翻他悲观的观点。
在他气馁,认为一旦失败,就无任何意义时,段司宇在偷偷为他准备这些东西。
而今天,分明是段司宇的生日,收到最多礼物的人,却是他。
颜烟缓慢收回视线,对上段司宇的眼睛时,鼻尖还未酸,眼眶却已先湿润。
顾不得旁人的视线,颜烟摸出手机,去看段司宇新发的歌。因为时差,北城时间零点发出时,他甚至还在睡觉。
《意义》
简单两个字,一看便知,还是写给他的歌。
颜烟红着眼,抖着手想去点播放,段司宇却先收了手机,将他抱到怀里,用肩膀挡住他的眼睛,在外维护他的体面。
礼堂中壁挂的音响开始播放,是首抒情摇滚,他最常听的风格。
“
就当作一场修行
就算前方嶙峋,怪物轰鸣
不过是血条清零,重来而已
就当作一部电影
就算当下失利,痛苦无尽
不过是镜头关闭,换台而已
人生是一场游戏
每个方向都通往广阔无垠
只要你勇敢往前行
不畏惧
意义会在未来主动找到你
我并非遥远的星
更不是星光触不可及
我与你无异
只是这场游戏的NPC
我将永远爱你
直到生命终停
我们都被清空记忆
如果还有下一世降临
我会选择再遇见你
人生无需找意义
人生只是场游戏森*晚*整*理
存在降生于世,你我相拥并行
就是最深刻的意义
”
一字一句,唱词清楚。
一首就算这不是段司宇所唱,他都会放入歌单的歌。
这不止是写给他的歌。
这是首段司宇专门为他做,全然符合他喜好,为了鼓励他,让他能经常听的歌。
一首结束,礼堂恢复安静,只余下不可控的呜咽声。
颜烟知道,他又在当众丢脸,现在一定涕泗横流,丑得不像样。
但他没再往段司宇怀里躲,而是抬起头,自己抹掉泪,想开口说话,至少让段司宇知道,他今后不会再悲观。
不知何时,宇筠芸已站到仪式台后,如同证婚的见证人,问的却不是婚礼誓词。
“颜烟先生,从今时直到永远,无论是顺境或逆境,失败或成功,你都愿意将人生当作一场游戏,不去找意义,不畏惧,一直往前走吗?”
全然无关于爱情的起誓,只关于他的人生,一点也不严肃,却让颜烟眼泪往下流,止不住呜咽。
“我愿意!”颜烟数次哽咽,却坚持说完,发自内心起誓。
他曾悲观认为的无用功,都将是未来的意义,他不用刻意去找,也不必去找。
因为降生于世,存在本身,就已是最深刻的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