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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8章 正文完(大结局)(2 / 2)

“我忽然就跟疯了一样。”

“我准备了毒药,带着满脸的笑,想毒死我的父亲。”

“可是,我的父王姬无伤发现了我的酒有毒。”

“这一次他没有再纵容我,他将我的毒酒反手灌进了我嘴里,冷漠的看着我吐血,直到我快死的时候他才让人来救我……”

“虽然保住了命,可我还是被毒得瘫痪在床。”

“从此,我在床上躺了十年之久,也整整受了十年的苦。”

“我不能动弹,我不能自己擦洗身子,我的屎尿会拉在床上,来伺候我的人每次见我拉了都会偷偷骂我掐我羞辱我,我一开始还会跟我的儿女告状,可是换了一个又一个奴仆,每个人伺候我几个月后都会不耐烦都会骂骂咧咧,我就认命了。”

“一个瘫痪在床屎尿不能自理的人,没有人会喜欢。”

“后来时日久了,我生了褥疮,又疼又痒,钻心的难受,而且还会散发恶臭味,就连我自己的儿女都不愿意在我房间里待久了,他们每次来远远看我一眼就走了,都嫌弃我房里有臭味,说熏再多的香也遮掩不住那臭味……”

“可我没法责怪我的儿女,因为我自己,都厌恶那样肮脏难闻的自己。”

“我这样熬啊,熬啊,从漫长的白日直挺挺的熬到黑夜,夜里睡不着,又要睁着眼睛从黑夜熬到白天,我从不知道原来一天时间会那么漫长那么折磨人,能熬得人想疯掉,我就这样一天一天的熬,熬得我整个人都呆傻了恍惚了,熬得我再也不想活着了,我终于,死了……”

景飞鸢听着周桑宁的话,有些恍惚。

原来即便是上辈子,赵灵杰也并没有落得好下场。

他被姬无伤这个摄政王斩首示众,抛尸乱葬岗,最后被野兽啃噬了。

真好。

景飞鸢在周桑宁身边坐下。

她听到空间里国师离墨的嗓音在脑子里响起——

离墨震惊地说,“周桑宁这些话是什么意思?什么前世?难道……难道周桑宁是活了两辈子的人?”

景飞鸢没有回答他。

景飞鸢侧眸看着周桑宁。

她以为这个郡主前世过得很快乐,原来,也是不得善终。

周桑宁沉默了片刻,忽然,她想起了纠缠她许久的困惑。

她问景飞鸢,“你前世那个和你一起沉塘而死的孩子,赵煜,到底是谁的儿子?”

景飞鸢定定凝视着周桑宁,“你已经猜到了不是么?他是你父王姬无伤的亲骨肉。前世,赵钱氏和赵灵杰在白云观算计我,我没能逃过去,那天晚上我被人糟蹋了,那个糟蹋我的人就是你神志不清的父王姬无伤……”

周桑宁恍惚道,“果然是这样,难怪他前世搜集赵灵杰的罪证时,特意将赵灵杰设计谋害结发妻子一事加上去,他又让人将你和你儿子的尸骨从池塘里捞起来,葬在西山脚下,此后每个月,他都会去你和你儿子的坟墓前待一两个晚上,就好像,坟墓里埋葬的是他的妻儿一样……”

景飞鸢一愣。

随即她蓦地睁大眼睛,眼里满是错愕!

她以为她和煜儿会在池塘里被千夫所指万人唾骂一辈子,可她死后十几年,竟然有人将她和煜儿的尸骨捞起来安葬了!

而且,那个男人还每个月都会去她和煜儿的坟墓前面陪着她和煜儿……

景飞鸢怔愣过后,忽然红了眼眶。

想必,那时候姬无伤已经发现了煜儿的身份吧?

姬无伤一定知道煜儿是他的亲骨肉,所以他才会每个月都去看看他的儿子和为他生了个孩子的女人。

可是,他发现得太晚了。

他知道他儿子的存在时,他儿子已经在别人家里受了几年折磨欺凌,又被人残酷害死,他找到他的儿子时,他儿子已经化作了一副白骨。

而那个害死他儿子的人,还是他亲手扶持起来的便宜女婿。

他将害死他儿子的凶手一路扶持到了一品大臣的位置,给尽了那凶手权力和荣光,他与那凶手一起喝酒时,他的儿子就躺在冷冰冰的湖水里σw.zλ.……

突然发现了这残酷的真相,那天他一定极其悔恨,极其痛心吧?

所以,他才会不顾他的女儿骄阳郡主苦苦哀求,非要将凶手斩首示众,抛尸乱葬岗。

可即便他将凶手除去了,他仍旧换不回他的儿子了。

他除了将儿子小小瘦瘦的白骨亲手安葬,除了每个月去看看冰冷的坟墓,他再也不能做什么。

他……

真可怜。

他后半辈子,一定生活在懊悔和折磨里,没有一天好过。

所以,他终此一生也没有娶妻生子,他只守着一座冰冷的孤坟,守着他无缘得见的妻儿……

不知不觉,景飞鸢已泪流满面。

原来前世他们一家三口,谁也没有落得多好的下场,死了的,固然是惨,可是活着的,一样荒凉。

周桑宁怔怔看着泪流满面的景飞鸢,轻声说,“你怎么哭了?知道他前世一直守着你和你的儿子,没有娶其他女人,你不是应该高兴吗?”

景飞鸢垂首,纤细手指轻轻擦拭着眼泪。

她说,“怎么高兴得起来,他前世太苦了,皇位就在他垂手可得的位置,可他体内有怪病,只能逼迫自己放弃称帝,永远退守在摄政王的位置。活了半辈子,他忽然知道自己有一个儿子,可刚知道儿子的存在,又发现,儿子已经被人沉塘死了多年了,凶手还是他的女婿……他杀了罪该万死的女婿报仇,女儿又要给他下毒想让他去死……他活了一辈子,将自己活成了个孤家寡人,到最后只有个瘫痪在床对他满心怨恨的女儿,和一座西山脚下冷冰冰的坟墓……”

周桑宁怔怔望着景飞鸢。

几息过后,眼泪又从她眼眶里扑簌簌滚落。

是啊。

景飞鸢这么一说,她忽然觉得父王前世好可怜,可是,前世她却跟瞎了一样,并没有发现这些。

她并不知道父王杀赵灵杰是为了给儿子报仇,她并没有看出来父王心里的苦,她只知道父王冷血残酷,她跪在地上苦苦哀求,父王也不肯放过她的夫婿,不肯放过她孩子的父亲……

可就是这个冷血的父亲,这辈子在得知她被赵灵杰欺辱后,毫不犹豫去找赵灵杰为她报了仇。

周桑宁一把一把擦着泪,越哭越大声。

景飞鸢看着她哭,心里也觉得酸楚。

等她哭够了,景飞鸢问,“你对前世的皇帝姬明曜知道多少呢?”

周桑宁抽噎着,努力回忆姬明曜的事。

然后她哽咽着说,“曜儿弟弟吗,他是个好人,但是,不是个好皇帝,他太善良了,他耳根子也软,他见不得别人受苦,见不得人跪下来求他,谁犯了错跪下来哭哭啼啼求一求他,他就会饶恕人家,就连罪人的家眷他也能偷偷放走……为此,他惹了很多麻烦,父王出面捉拿那些人,他还嫌父王冷血无情……”

景飞鸢呼吸一紧,问道,“那曜儿前世跟姬无伤是不是反目了?”

周桑宁摇头,“那倒也没有,曜儿弟弟虽然耳根子软,但是他乖是真乖,他虽然嫌父王冷血,会跟父王吵架斗气,可是消气过后他也能想通父王是真的为他好,他又会主动来找父王撒娇求和。即便有人在他耳边说父王的坏话,说父王要造反,他也没有跟父王反目。只不过,后来他……”

景飞鸢见周桑宁沉默了,皱紧眉头问,“他后来出什么事了?”

周桑宁擦了一把泪,叹息一声,“我死前几天浑浑噩噩的时候,似乎听人说,他自尽向天下人谢罪了。”

景飞鸢错愕地望着周桑宁,“自尽?他是皇帝,他做错了什么事竟要自杀向天下人谢罪?”

周桑宁摇头说,“我也不是很清楚,就是听说,他身边有个什么人是敌国探子,偷听了很重要的军事秘密,全城通缉那个人时,他却因为心慈手软放了那人一马,因此要引起两国战乱,要让边关百姓血流成河……反正当时朝臣都在指责他,百姓都在唾骂他,他也觉得自己对不起天下人,就自尽以谢天下了。”

停顿了一下,周桑宁又说,“听说,曜儿死之前还写了一张血书,上面的意思大概是——我从来都不想做皇帝,我很清楚我没有做皇帝的本事,可是你们非要逼我做,你们不顾我的意愿把我逼到了这个位置,又嫌我心慈手软,嫌我不堪大任,那你们当初为什么不肯放过我呢?你们不放过,无妨,现在,我自己要放过我自己了……”

景飞鸢恍惚地望着周桑宁。

曜儿竟然落得这样一个下场。

可是,她却不觉得奇怪。

因为曜儿如今的性子,就已经能窥见未来的端倪。

他太纯善了,他太容易相信别人,太容易对人家掏心掏肺了……

只要对他好一分,他会十分奉还,这样的孩子,遇到好人,人家能将他捧在手心里疼,可遇到了坏人,必定会被人家骗得骨头渣都不剩。

景飞鸢有些心疼那个可爱的孩子,问周桑宁,“前世,曜儿死前可有留下继承人?”

周桑宁摇头,“没有,一个孩子都没有,听太医说他身子有些毛病,很难让妃嫔有孩子。”

景飞鸢闭了闭眼,愈发可怜那小娃娃。

她长叹一口气,想到空间里的离墨,又故意跟周桑宁说,“前世,阿澜和你弟弟小鲸鱼,确定是死在了白云山的悬崖下面,对吧?”

周桑宁点头,“是,前世安亲王府没有燕离澜,没有小鲸鱼,只有一个假冒安亲王儿子的郑知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