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管事房,回到绣补房。今日送来的待补衣物中,竟有一件影卫的制式外袍——深青色,领口绣银纹,左肩处被利刃划破长长一道。
夏简兮心头一跳。这是……天玑司的服饰?破损处新鲜,似昨夜新伤。莫非是楚昭或他手下的人?
她检查衣物,在内衬夹层中摸到一小块硬物。小心拆开缝线,竟是一枚薄如蝉翼的玉片,上刻蝇头小字:
“亥时,废园井边。”
没有落款。但玉片的质地,与陆九给她的那枚白玉佩极为相似。
是陆九约她相见?还是……陷阱?
一整天,夏简兮心神不宁。傍晚时分,她寻了个借口,溜到浣衣局后院的废园。那里荒草丛生,有口枯井,平日无人靠近。
亥时将至,月隐云中。夏简兮藏在假山后等待,手中紧握陆九给的玉佩。
脚步声传来,很轻,却不止一人。
“东西带来了?”是韩七的声音!他没死?
“带来了。”另一个声音响起,年轻些,“但你要答应,此事了结后,放我家人离开京城。”
“自然。”韩七冷笑,“赵元启,你既已叛了曹相,便无回头路。交出名单,我保你全家平安。”
赵元启?天玑司档案库主事!夏简兮屏住呼吸。原来楚昭让她接触的三个人中,韩七与赵元启早有勾结?那让她接近赵元启的计划,岂不是自投罗网?
“名单在此。”赵元启递过一个油纸包,“但你要先给我解药。那‘蚀骨散’的滋味,我受够了。”
“急什么。”韩七接过油纸包,就着微弱天光翻看,忽然脸色一变,“这是假的!赵元启,你耍我?!”
“真的名单我早已交给楚昭了。”赵元启声音发颤,却带着决绝,“韩七,你真以为曹相会放过叛徒?他让我接近你,本就是试探。今日你我,谁都走不出这废园。”
话音未落,四周骤然亮起火把!数十黑衣人从暗处涌出,刀剑出鞘,将二人团团围住。
为首者缓步走出,一身玄色蟒袍,面容阴鸷——正是曹相麾下头号爪牙,东厂提督太监,冯保。
“韩副指挥使,赵主事,别来无恙啊。”冯保声音尖细,带着笑意,“相爷说了,影卫的蛀虫,还是自己清理干净的好。”
韩七面色铁青,忽然暴起,袖中短弩连发,射倒数人,直扑冯保!但冯保身后闪出一人,剑光如电,瞬间刺穿韩七咽喉。
正是昨夜那个帷帽客!此刻他未戴帷帽,露出一张苍白如纸的脸,右眼角一道浅疤,眼神死寂。
韩七倒地,鲜血汩汩涌出。赵元启瘫软在地,连连磕头:“冯公公饶命!我是被迫的!”
冯保看也不看他,目光扫向假山方向:“山后的朋友,听了这许久,也该现身了吧?”
夏简兮浑身冰冷。她藏得极隐蔽,怎会被发现?
“不出来?”冯保轻笑,“那老奴只好请了。”
他身后,一个娇小的身影走出——竟是春杏!她脸上挂着天真的笑容,手中却握着一柄短刃,指向假山:“苏绣姐姐,别躲了,我都看见你了。”
原来春杏是眼线!夏简兮心沉谷底,缓缓走出。
“哟,还是个标致的宫女。”冯保打量她,“你就是楚昭新收的那枚棋子?胆子不小,敢插手这等事。”
“公公误会了,奴婢只是路过……”
“路过?”冯保打断她,从怀中取出一物——正是夏简兮那枚“查”字铁令!“这东西,是从韩七尸身上搜出来的。楚昭好手段,竟将天玑司令牌给了你。可惜啊,他算漏了一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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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简兮咬牙。令牌必是韩七从她身上偷走的——昨夜在千金坊,他掐她下巴时,趁机取走了贴身藏着的令牌!
“带走。”冯保挥手,“楚昭既敢落子,老夫便吃了他这子。至于这位赵主事……”他瞥了眼抖如筛糠的赵元启,“处理干净。”
“是。”帷帽客应声,剑光一闪。
夏简兮闭上眼,预想中的剧痛并未到来。只听“铛”的一声金铁交鸣,接着是冯保的怒喝:“什么人?!”
她睁眼,只见陆九如鬼魅般现身,剑尖正架住帷帽客的剑。另一侧,楚昭缓步从阴影中走出,一袭月白长衫,在火光中宛如谪仙。
“冯公公,好大阵仗。”楚昭声音温和,“不过,动我的人,是否该先问过我?”
冯保脸色一变:“楚昭!你竟敢擅闯宫禁!”
“冯公公不也在此?”楚昭微笑,“况且,我带了些朋友来,公公或许想见见。”
他身后,数十名黑衣影卫无声出现,装束与冯保的人截然不同——领口绣金纹,那是直属皇帝的“御前影卫”!
冯保瞳孔骤缩:“你……你竟请动了御前影卫?!”
“曹相的手伸得太长了。”楚昭敛了笑容,目光如冰,“通敌卖国、构陷忠良、渗透影卫……桩桩件件,陛下已忍了太久。今夜,便是清算之时。”
他看向夏简兮,眼中闪过一丝歉意:“抱歉,让你涉险。但唯有如此,才能引蛇出洞,拿到冯保与曹相通敌的实证。”
原来一切都是局!从让她接触三人,到令牌被窃,再到今夜废园之约,全在楚昭算计之中!夏简兮心中五味杂陈,不知该庆幸还是愤怒。
“楚昭!你休要血口喷人!”冯保尖声厉喝,“给我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