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二章(1 / 2)
因?为景致的请求, 程寄手下留情?,没有在钟导的新戏里为难温以泽。
其实温以?泽是有演技的,只不过这次的合作对象和团队在国内影视圈都是首屈一指, 温以?泽压力大, 一直没入戏。
后来一场爆发的戏, 让工作人员都认可了他这个角色。
之后, 全剧组从北京转战上海。
这件事之后, 程寄也去了香港和日本?出差。
他像是生命垂危的瘾君子, 一边嗑着?药饮鸩止渴, 一边幻想着?景致还爱着?他。
不仅临走之前,郑重其事地?和景致说了自己出差的时间和地?点,而?且在出差途中,还会分享美食美景。
除此之外?, 他也会发微信让她注意保暖,冬春之交,最是容易感冒。
自从?上回在法国, 景致主动联系他之后,在程寄的要?求下,景致不得已就把他的联系方式拉回来。
但他那时候也知道自己不受景致待见, 不敢发消息,这两?天出门在外?, 总会发一两?条,不仅发自己的情?况,也会问问景致在干嘛。
文字背后谨慎的态度,让景致恍若隔世, 像以?前的自己。
不过,面?对程寄的关心, 她一条都没有回复,眨了眨眼?就把消息删了。
这些日子景致在北京洽谈温以?泽之后的戏约,暂定一部?古装剧,男一号。
之前他们两?人搭伙之后,温以?泽拍的第一部 ?戏《问君》忽然提档到?了四月底,影视剧方希望他那段时间能好好配合宣传,为了这件事,景致还特?意从?北京飞去了上海。
景致以?前还在Greco上班的时候,看电影明星演技评析,有个影评人说演员的演技大致分为学院派和体验派。
学院派的演员一般都有个套路公式,当这些演员在表演的时候,会将自己的情?绪套用?到?公式里,很容易套路化,演什么都一个样。
而?体验派就是感悟角色的人生,体会角色的喜怒哀乐,在那段时间里,将自己变成那个人,由于有时候角色设定复杂,磨砺艰辛,演员很有可能出不来。
温以?泽就是体验派演员,一旦入戏后,一时半刻很难脱戏。
那天傍晚,景致去现场看他演戏,刚好是一场女主向男主表明心迹的戏。
初春的上海,战火纷飞,各国势力竞相角逐,但郊外?的景色依旧杏花吹作雪,飞帘散余春。
温以?泽饰演的男主小阿飞和林薇饰演的女主百慧走在开满杏花的道路上,明天就是小阿飞要?去暗杀日本?军官的日子,危险重重,也许这一面?就是他们人生中的最后一次见面?。
百慧隐隐约约有些预感,但身边就有监视他们的特?务,什么话都不能挑开着?明说。
在杏花飘雪中,白慧眼?含泪光,笑着?说:“明天这个时候,来我?家吃小馄饨好不好?”
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小阿飞误吃了百慧给弟弟做的小馄饨,他吃完了之后,觉得味道很鲜,但那时候百慧对他有偏见,再也没给他煮过。
小阿飞点点头,说:“好。”
“后天,大后天,以?后的每一天都要?来吃!”
“好。”
可谁都知道,不会有这么一天了。
景致看得泪光闪动。
这是当天温以?泽最后一场戏,收工后,他和景致在剧组周围随便逛逛,拍拍照片。
他们今天拍摄的地?方就是在景致下榻的酒店,这座酒店极大地?保留了上世纪的老洋楼风格,据说前身是清末民初某个企业家购入的。
因?为靠近边郊,有个很大的后花园,栽种了很多梨花,杏花,桃花等传统花卉,但比不上苏州的经典园林,即便如此,还是难掩风景秀丽的春天的江南。
景致在这时候收到?一条微信,是程寄从?日本?回来给她带的伴手礼照片,她看了一眼?,就把手机关了。
“有重要?的事吗?”温以?泽问。
景致摇摇头。
她脸上略显疲态,温以?泽也明白这两?天为了调他的档期,和制片人那边谈了许久。
暮色四合,飞鸟入倦林。
温以?泽看天色渐暗,就要?送景致回酒店,让她早点休息。
景致走在他身边,总觉得温以?泽有些沉,还没有从?小阿飞和百慧的死前告白中走出来。
睫毛微垂,阴影落在脸上,神思恍惚。
景致觑着?他问:“这场戏开拍前,你和林薇有交流过吗?”
“嗯,”温以?泽有些落寞地?说,“我?们两?个人一起?设计的。”
“当时百慧这个角色在和阿飞说那些话的时候,你在想什么?”景致问。
作为观众,她真的对演员如何诠释角色这件事感到?十分好奇。
温以?泽停下脚步,目光沉沉又欣喜地?看向她,景致只觉得眼?前的人像换了个人,像是即将赴死的小阿飞听到?了爱人的心声后,沉静又从?容。
他蓦地?淡然一笑,在春夜杏雨中,很温柔地?俯下身,吻在景致的眼?皮。
温以?泽说:“我?想给她一个吻,但我?知道,我?不能。”
在被敌人时刻监视的紧要?关头,他们的爱只能选择缄默。
他愿以?他的死亡,守护她的平安。
在苍茫的夜色中,与之落下的,还有杏花疏雨。
不远处的程寄无比震惊地?看着?眼?前这一幕,被欺骗后的感觉,比剜了心还难受。
*
温以?泽的亲吻很轻柔,景致并不抗拒,骤然间的近距离,让她屏住了呼吸,过了好久才呼吸通畅。
脸颊红热得不像样。
这一吻来得太突然,两?人都有些不知所措。好在剧组那边临时有事,温以?泽不得不过去帮忙,景致就让他快过去,她自己可以?回房间。
回酒店的路上,满地?杏花白,好比明月光。
这一切发生的时间很短,景致还处于茫然的晕眩中,她不舍得这样美好的时光,慢慢地?踱步回去。
走到?一半的时候,冷风吹得杏花摇落,景致的头发,肩上都沾了几片柔嫩的花瓣。
发丝轻扬,她用?手指勾住,似有所感地?抬头,便僵在原地?。
酒店侧门的杏花树下,慢慢走出来一个男人。
乌衣黑发,唇色馥郁,眉眼?却冰冷锋利,像是专注许久的猎人,他定定地?看着?景致。
也不知道他在那儿站了多久。
景致眉心一跳,像是偷情?被他当场抓住,她花了不少力气才能止住想要?逃跑的欲望。
“景致。”
他的声音像是刚下过雪的风,轻软料峭得飘到?景致耳朵里,她不禁打了个寒颤。
“程...程寄,你怎么过来了。”景致说话突然干巴巴起?来。
他应该远在日本?才对。
“刚回来。”他笑着?说。
程寄朝她走过去,嘴角轻柔地?笑。
他晃了晃手上的东西,“从?日本?带来的蛋糕,你以?前说不是想尝尝吗?”
“走吧,我?们回房间。”
他一下子捏住她的手腕,用?力得让她毫无挣脱之力。
景致的心中起?了恐意。
他的声音有种特?殊的蛊惑力,像是降妖伏魔时候菩萨的梵音,景致脚步虚软,几乎是被他半推半拉着?回房间。
房门当啷一声地?扣上,像是被投入水中的石子落了地?。
他们进的是景致在酒店的房间,然而?从?他们两?人的步调看来,程寄更像是主人。
进屋后,自顾自地?把蛋糕放在桌上。
他周身萦绕着?低气压的风雪,眉目沉沉又凛???冽,但解开蝴蝶结,拆开包装的动作却行云流水。
直到?他一时半会撕不开切蛋糕的工具的包装。
他使了点蛮力,锋利的锯齿从?他掌心划过,他却半分没皱眉。
景致一动不动地?站在那儿,有些心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