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一章(1 / 2)
他们在?那儿小屋里度过了四个月不到的时间, 细细捋顺之?后,发生?的事却比那五年?还要多。
天天腻歪在?一起,尝尽爱情里的占有欲和酸甜, 即使在?分开半个多月, 还历历在?目。
景致有时候在?想, 这算不算弥补了那五年里的不甘呢?
即使分开后, 她?应该也不算后悔了吧。
有一回戴鸣霞问她?和程寄算怎么回事, 之?前天天来公司接她?下班, 晚宴活动的时候两人也如影随形, 忽然之?间就不见?他的踪影,竟然还有点不习惯。
那是在?七月底的一天,蝉鸣阵阵,两人刚从合作对象那儿谈完生?意, 一个搞电商平台的老板,口才很好,戴鸣霞想说动他, 让他参与新开发剧集的投资。
景致听?完她?的话后,有些茫然???。
其实她?也不知道该怎么描述两人之?间的关系,说分手了呢, 但她?还给了程寄期望;说没有分手呢,这半个多月来她?没有联系过他。
所以她?仰起脸, 看着天上半明?半昧的云说:“不知道哦。”
一种撒娇的语气,她?说好难,要是一道数学题,有明?确的答案就好了。
但她?拿到手的是道语文?的开放题。
“怎么会不知道呢?”戴鸣霞轻笑, 可当她?看向景致的侧脸,那晒得绯红的侧脸盛满着半倾杏眼的湖水, 水意濛濛,她?的笑不由地僵在?脸上。
戴鸣霞忽然想起前几?天和朋友吃饭,有几?个消息灵通的人谈起程家,他们说程家老爷子病重,快不醒于人世,急于从三个子女中挑选继承人。
富可敌国的金钱,他们这一圈商人谈起来各个都眼冒金光,脸红手热,与豺狼虎豹五一。谁不想要这样泼天的富贵啊。
惋惜自己没有含着程家的金汤匙出生?的同时,又在?猜测花落哪个子女,众说纷纭,但大家都默认,如果程寄当初答应联姻,主家之?位必是他囊中之?物。
就连他最近为了女人,闹出这样丢人现眼的事,程老爷子也没将他踢出列选席位。
可要真是他当了家,景致承接得住接下来的考验吗?或者说,他们还会在?一起吗?
朗朗烈日?下,戴鸣霞打了个冷颤。
出现在?她?脑海中的是程寄那双冰雪之?色的寡情眼眸,在?看见?景致之?后,微微荡出潋滟春光。
她?忽然明?白,有些感情并不是努力就能改变,它需要一种恰到好处的命运指引,不走到最后,谁也看不清。
之?后,她?也就默不作声。
她?们回到戴鸣霞的奔驰车上,戴鸣霞问她?去哪儿,她?们一起从公司过来,她?也不确定景致要回到哪里去。
景致伸出纤纤细指,朝着前面一指:“就那儿吧,有个地铁站,我?还要去找以泽呢。”
五六分钟的车程,连首歌的时间都不到,戴鸣霞却坐立难安,她?听?到身旁人假装镇定后,粗喘的呼吸声,以及微弱的鼻音。
戴鸣霞没有看过去,打开电台,没想到播放的正是《Lonesome Town》,《低俗小说》的插曲。
浑浊低沉的男音哼唱。
“There’s a place where lovers go,
To cry their troubles away
And they call it Lonesome Town,
where the broken hearts stay”
在?还没有唱到“You can buy a dream or two”的时候,景致就下了车。
那样炎热的下午,薄汗浸衣。
景致看着被晒白了的柏油路,忽然轻声说:“像藕丝。”
像是在?回答戴鸣霞的问题。
她?和程寄就像这藕丝,轻飘飘的没有重量,但又斩不断。
他们靠这样纤细微弱的物质维系彼此,哪一天也许真的断了。
她?那需要靠着仰起面孔才不会流下的眼泪啊,终于在?眨眼间,轻落一两滴。
眼底的潮意很快蒸发干净。
戴鸣霞坐在?车里,看着那抹小巧又坚韧的影子小跑着进地铁站。
她?想,当初程寄挑中这个人也不是毫无道理?的。
*
温以泽的脚当初在?上海被粉丝追的时候,出了车祸,受了点轻伤,又因为之?前就和平台方签了合作合同,不得已在?家养了半个月后,飞去了云南录综艺。
这是他回北京的第三天,他们要去买一些家具。
上次过年?,温以泽发现家里的一些家具对爷爷奶奶来说很并不友好,他打算换一批,之?后把他们接过来长住的时候,也希望他们住得舒适。
陪他挑家具的只有景致,他放其他人几?天假,因为再过一礼拜,他要去西安拍戏。
景致听?了他的话后问他为什么不重新租个房子,按照他现在?的势头,只要不做出格的事,未来形势一片大好。
他应该租个合他身份的房子。
大学城的那个阁楼,虽然漂亮,但已经不适合他了。
温以泽当时在?挑沙发,布艺面料的触感让他指腹滞涩,他问景致:“那你呢,什么时候搬?”
“正好可以一起换,到时候我?们还是租在?一起,楼上楼下的,方便照应。”他到底还是有想换房子的念头。
景致顿了一顿,目光好似闪躲,轻轻笑了笑说:“哪还有这么好的运气,还能当邻居。”
她?走到另一张沙发那儿,算是委婉地拒绝。
温以泽慢慢跟上去,好半天才说:“这有什么办不到的,我?们不缺钱了,交给中介,还不是随便挑。”
他们终于不用像一年?前那样拮据。
那时候景致为了找房子省点钱,温以泽开着那辆二?手大众载着她?,在?北京城偏僻的小区里游来转去。
在?那样暑热的天气,一下车,窒闷扑面而来。
而现在?,他们大可以交给中介一笔钱,就有人鞍前马后地为他们提供最优质的服务,都不需要他们自己奔走。
这就是金钱的力量。
景致感受到身后穷追不舍的目光,她?转身,轻轻笑了笑,说:“其实我?还蛮喜欢住在?那边的。交通便利,房租便宜,不太想换。”
“是嘛。”温以泽说。
他收敛起灼人的目光,嘴角显露出一抹化解尴尬的笑。
那天,他们终究是没有买到合适的家具,就匆匆离开。
因为温以泽被粉丝认出来了,即使他戴着帽子和口罩。一大群人围上来的时候像堵墙,他们尖叫,拍照,围堵,大声宣告着粉丝对偶像的疯狂爱意。
与其说是离开,还不如说是逃亡。
温以泽拉住景致的手,奔跑在?地下停车场。
他们的牵手并不似情侣之?间的缠绵,而是朋友式的干脆利落。
一道道交织的光线和车影在?他们脸上徘徊,暗淡的灯光下,发丝飞扬,脚步声和呼吸声交错,明?明?灭灭。
跑到那辆大众车旁,景致就自然地松开,径自上了车。
温以泽微怔,他像是从水里掬一把月亮的有心人,可惜临到了手里还是空落落的。
这是景致第一回 切身感受到温以泽有了粉丝的追捧。
他吃到了第一部 古装戏男三号的红利,但那时候景致不在?他身边。
她?坐上车,还是大喘,抚着胸口,恭喜他:“以泽,你真的要火了。”
温以泽温润的脸上不为所动,他扯了扯嘴角,眸光淡漠。
看到景致的发丝松散地落在?耳边,伸出手想要替她?拨拢,但这回被景致躲过了。
她?瞥过脑袋。
脸颊离着他的手就短短的几?厘米,景致头一回觉得这辆大众车狭窄,以至于在?她?撤退后,她?的脸颊仍旧感受着温以泽手背往外冒的热气,以及她?的目光向上,对面那张脸冷了下来。
彼此的呼吸声与心跳声交错,但景致明?白这次只不过是剧烈奔跑的后遗症,并不是暧昧的心动。
他的长头发,莫名?让景致想起程寄,想起那段时间他为了讨好她?,模仿温以泽而蓄长的头发。
“景致,我?听?说程寄会是程家的当家人。”温以泽不再温柔了,他近乎有些残忍地把答案告诉她?。
景致哦了一声,低垂着睫毛,好半天才找回声音说:“我?知道的。”
她?也知道,当程寄坐上那个位置后,她?将面临一个难堪的境地。
程寄将她?锁在?身边的那段时间,在?外人眼里就是同居,又是那么高?调,无异于宣告。
但好在?这回掌握主动权的是她?,看她?愿不愿意罢了。
景致的气息颤颤的,像是惊弓之?雀,忍着眼泪说:“但是,以泽,我?觉得这样对你不公平,我?还没有完全忘记......”
“完全忘记他,是不是?”温以泽替她?补完话。
景致觉得自己的脸烧起来。
在?其他人面前让她?承认她?和程寄的感情,像是承认自己的愚蠢,她?羞愧又茫然,深吸了一口气,再抬头看向温以泽的时候,双眼憋得通红。
她?冷静地说:“以泽,我?们还是暂时回到朋友的位置吧。”
“那程寄呢?”
好久,温以泽的目光有些落寞。
*
那天,他们上车后,温以泽忘记第一时间打开空调,车内逼仄昏热,景致久久没有说话,但他看到那张浓艳小脸上的挣扎,挺俏的鼻尖渗满汗珠,一番挣扎后,逐渐归于冷漠。
好像在?说,她?终究是会忘了他的。
但很快,温以泽就有了验证景致想法的时候。
那是九月的一天,下过一阵雨,已到了立秋时节,冷空气中充盈着水果的香甜。
那年?的立秋有些反常,温度降到了往常深秋时节,但满街的银杏树叶还绿油油,有老人说,???银杏变黄的时间能维持许久。
温以泽从西安回北京,随景致参加一个品牌的酒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