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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部 兴衰与共 第八章(1 / 2)

妙光道:“鸣王你看,大王已经来了。你再哭,他就要笑话你了。”

若言一直默默在旁观察,忽然心中一动,沉声道:“我在这里。”一把将凤鸣从妙光手中接过,轻轻搂着,拍着凤鸣的背,对妙光使个眼色,笑道:“我好端端的,谁说我不在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也没有你好看,我不会去见的。”

凤鸣果然上当,收了哭声,伏在若言怀里揉揉眼睛,不好意思道:“谁哭了,一定不是我。”

“你骗我,他一定是去见那女人。”凤鸣却低吼一声,目光四处怯怯张望,仿如失去倚靠的孤儿般,竟哭了起来:“容恬,你在哪里?”

“好好,不是你。”若言笑。

妙光忙道:“大王立即就来,他处理了国事立即过来。”

异人熬好汤药,送上来。若言接过:“凤鸣,来,喝药。”

众人大惊,生怕他立即想起容恬已死。

凤鸣瞪大眼睛:“我为什么要喝药?我病了吗?那个毒还没有解吗?不不,我不要中毒!”他露出害怕神色,又缩在若言怀里。

凤鸣茫然抬头:“容恬在哪?”他眼中波光闪闪,似乎已经湿润,忽然皱眉,怔怔地喃喃道:“容恬不在了,有个男人说容恬已经不在了。是谁?是谁说的?”

若言与妙光对看一眼,都不约而同想起浮岩之毒。

异人取了纸笔,写下几个大字展给她看―――极险之时,能哄就哄。重回现境,恐生不测。

若言哄凤鸣:“你乖乖把药喝了,毒就可以解了。”

他激动起来,连连咳嗽几声,吓得妙光连忙帮他拍背,摇头道:“不是不是,大王才不理会什么天下第一美人。”她还是第一次遇到这样的事,尴尬又担心,频频望向异人求救。

凤鸣愁眉苦脸看着若言,似乎真的分不清若言和容恬的模样,撒娇道:“只喝一半行不行?”

凤鸣脸色一变,拔高声调道:“我知道了,那个天下第一美人要来对不对?容恬一定陪她去了,还不让我知道。”

“不行。”

“因为……因为……”妙光一时想不出理由,脑里念头直转。

一轮哄劝威逼,总算让凤鸣将汤药喝下,又沉沉入睡。

“为什么?”

若言看着凤鸣安睡,皱眉不语。

“哦哦,是,是。”妙光连忙顺着改口:“可是大王有令,今天不可以出宫。”

异人小声道:“看来鸣王刺激过甚,已经神智不清。”

“今天出宫审视梯田啊,你怎么搞的,一大早什么都糊里糊涂的。”

妙光问:“可有根治的方法?”

妙光脸色古怪:“准备什么?”

“神智混淆,是最难治的毛病。”异人一脸无可奈何。

“准备好了没有?”凤鸣又问。

若言为凤鸣盖好被子,站起来,沉吟片刻,沉声问道:“我只想知道,可有办法验证他是否真的神智不清?他向来诡计多端,我们不得不小心。”

妙光与异人交换目光,异人微微摇头,用手指指自己的脑袋,意思说凤鸣可能神智不清了。

妙光诧道:“他病得如此重,还能假装?”

凤鸣左右看看,笑起来:“秋篮你真是胡涂了,居然连太子寝宫都不认得,亏你还在这里呆了这么些年。难道是昨天烤鸭子,炉火把你烤胡涂了?”

异人摸摸花白胡子,摇头道:“神智方面的病极难入手,鸣王是否真的神智不清,实在没有可以肯定的方法。但有一事,请大王注意,如果鸣王是真疯,那检验只会让鸣王受到刺激;如果鸣王是假疯而被大王立即拆穿,鸣王恐怕会生起其他顽抗念头,如此一来,可能会使鸣王的伤势恶化。”

“我……”妙光惊讶之余反应过来,眼珠一转,试探着走近,露出笑脸:“我没有站远啊,鸣王,你知道这是什么地方吗?”

“这就是说,无论如何,当前都是保持这种模样最好?”妙光担心地看看凤鸣,抿唇道:“王兄,就让鸣王把你当成容恬,那不挺好?”

凤鸣皱眉道:“你站这般远干什么?容恬呢?”

若言不知想起什么,哼了一声,低头审视凤鸣的睡颜片刻,舒出一口长气,点头道:“我明白了,暂且就这样吧。真疯也好假疯也好,他反正逃不出我的手掌。”

她小心喊了一声:“鸣王?”

“西雷失去大王,太后勉强支撑。只要等王兄做好准备,就可以挟鸣王讨伐西雷。离国兵强马壮,鸣王又在我们手上,西雷一定会人心溃散,尽早投降。”

所有人都愣了一下。妙光停下脚步,疑惑地瞪着凤鸣。

“不错,只要鸣王在手,西雷已是我囊中之物。他这个模样,说什么也比清醒时要死要活的模样好多了。”若言微笑。

凤鸣的表情比昨日更困惑,若言耐心等着他反应过来。乌黑的眼眸中盛满迷惘,凤鸣转头,看见刚刚进了寝宫的妙光,眼中亮了亮:“秋篮,怎么这里的人我都不认识?”他向妙光伸手,口里却喊着秋篮的名字。

于是,离国中多了一个身份贵重的囚犯,大王寝宫中多了一个住客。

“鸣王醒了?”

凤鸣时好时坏,好的时候静静坐在寝宫角落,可以认出妙光不是秋篮,若言不是容恬,俊美的脸上一派小动物般的警戒,恶狠狠瞪着每一个靠近的人,只要他是清醒的,就别指望可以不用武力使他吃饭喝药。

终于,凤鸣醒了,低低呻吟一声,仿佛从梦中醒来是一件困难的事。寝宫中的人都屏息等待。于是,那双漂亮的眼睛睁开,无论何时,里面的光芒总叫人惊叹。

所以,若言更喜欢坏的时候。

俊美的脸,直挺的鼻,和苍白的唇,都让指尖眷念。

坏的时候,妙光成了秋篮,若言成了容恬,凤鸣会笑眯眯地在院前晒太阳,和若言说点毫无意义的胡话,苦死人的药,只要哄一哄,凤鸣还是会喝的。

沉睡的凤鸣身上有一种说不出的气质,若言无声坐在床边,又开始不由自主地伸手碰他。

“秋月秋星呢?”凤鸣在若言怀里焦躁地问:“你说她们干活去了,怎么这么久还不曾回来?”

侍女忙回道:“鸣王一直在睡,不曾醒来。”

若言亲他仰起的脸蛋一下,笑道:“她们要干很多活。”

“醒了没有?”

“我不信,一定是你生气了。她们上次顽皮,将你送给我的玛瑙船打烂了。容恬,你不可以罚她们。”凤鸣嚷了一会,又小声道:“我帮她们赔罪好了,你不要生气。让秋月秋星回来吧。”

凤鸣还没醒,沉沉躺在锦被中。

若言眯起眼睛:“不要我生气也可以,你今晚不要拦着我就行。”

回到寝宫,异人已经来了,在与寝宫相通的侧屋中亲自熬药。

凤鸣的眸子立即流露出异常的畏惧,挣开若言的手,躲到角落:“你不要迫我,你从来不迫我的,为什么现在天天迫我?”

但,他必定死了。无人可以受这样重的伤跌下激流而不死。

又不肯?

土月族附近的那道激流不但急,而且多与地下河流相通,若言下令士兵连绵十五里搜查,始终无法找到容恬尸体。

若言疑心,难道容恬对着凤鸣就能忍得住一直不碰他?

若言在瞬间震了一下,弓箭飞出,本应射在容恬胸口却偏到肩下。容恬从马上悲壮地跌落激流,鲜血飞溅,黄土地上,留下那片美丽盛放的血花。

“凤鸣,过来。”他伸手。

“不要伤害我的凤鸣。”容恬最后说的是这句:“你要得到他,就不要伤害他。”

凤鸣在角落里摇头:“不不,我不要。”自从错认若言后,若言只要一提及性爱之事,凤鸣就惊惶失措,会有好一段时间不肯让若言靠近。若不是因为异人一直提醒说凤鸣经受不住刺激,强来可能会让伤势无法控制,若言早就霸王硬上弓了,又怎会憋得如此辛苦?

他的声音,淹没在轰鸣流水声中。但若言却知道他在说什么。

若言叹气,脸部曲线柔和少许,轻声道:“凤鸣,我是容恬啊,你不要躲开,我不迫你。”

容恬勒马回头,他身后,是轰鸣激流,面对的,是若言的弓箭。容恬不愧是和若言齐名的人,不愧是西雷王。他眼中没有丝毫惧怕,只是开口说了一句话。

“好奇怪,我有的时候,觉得你的脸总是一时一个样。”凤鸣皱眉道:“有时候是你,有时候又是另一个男人。”

“西雷完了。”他轻笑着,弯弓达箭,对准容恬。

“别胡说。”

可惜,容恬是他亲手射杀的。他记得容恬在马上飞奔,箭一支一支射在容恬背上,地上流下一道血红轨迹,到激流尽头,骏马人立嘶叫着停下,容恬已无路可去。

脚步声传来,若言笑道:“秋篮来了,你快过来。”

容恬虽然死了,但他为离国带来的麻烦,还远远没有解决。这些年来隐隐压制的叛党,借由这次动乱活跃起来,想到这点,若言就恨不得容恬没死,那样就可以把他抓来好好折磨一番,以泄心头之恨。

妙光在门外出现,对若言行礼,转头看着凤鸣:“鸣王,你怎么又躲到角落去了?今天好大的太阳,你为何不出去晒晒?”

“好好看着,一有动静立即来报。”吩咐了侍女,才离开寝宫处理国事。

凤鸣冷冷看了妙光一眼,嗤笑道:“她才不是秋篮,秋篮不是这个模样的。容恬真笨,怎么连秋篮都不认识了?”

若言在天亮时起床,他把凤鸣的头移回枕上,手一遍一遍掠过凤鸣的发尾,当发现自己不舍时吃了一惊。

若言和妙光苦笑。凤鸣时好时坏,有时更半好半坏,直将身边的人也搅得神智不清。

天,已亮了。

妙光走到若言身边,低语道:“启禀王兄,我已在战俘营里查过,确实有一对孪生姐妹叫秋月秋星,是在土月族一战中被抓的,目前正在城外做苦役。和她们一起被抓的还有个叫烈儿的男子,此人狡猾无比,上月居然被他使计跑掉了。”

凤鸣靠着的姿势让若言极不舒服,他却没有挪动,反而尽量就着凤鸣的位置。寝宫寂静无声,屋角处长燃的焚香闪着星红数点。若言就着窗外隐隐透过的月光,无声看着凤鸣熟睡的面容,不知不觉,竟过了几个时辰。

若言颌首:“容恬在鸣王身边安排的五个亲信,是一对姐妹一对兄弟再加一个秋篮。这个烈儿和哥哥一起从小跟随容恬,听说曾为容恬立下不少大功,是个厉害角色。不过他的大哥还在我们手里……”沉吟片刻,吩咐道:“公告全国,三天后处死西雷国的奸细容虎,烈儿一定会出现,把他抓回来。”

他沉吟不语,待伸手去探凤鸣的鼻息时,发觉他又睡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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