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妃怎么了?”
金属清脆声响起,也不知道是谁第一个拔剑。
众将愕然,庄濮也露出紧张表情。
锵!
战场上出现了身怀六甲的妇人,已经很罕见。
在狂妄自大的萧纵掌管下,萧家人向来自视甚高,不把各国权贵放在眼里。众人早前看见容虎等西雷侍卫公然打算剥夺少主做决定的权利,已经老大不自在,现在一听凤鸣发问,更被激起萧家人强烈的自尊心态。
更麻烦的是,这个妇人肚子里怀着的,还极有可能是大王唯一的孙子。
凤鸣沉声问:“你们会眼看着自己的少主,被人软禁,失去自己作主的权利吗?”
忠心于同国王族的众将都明白,若长柳的肚子在这里有个什么意外,后果绝对严重。
他忽然高声发问,语调慷慨,所有萧家人立即齐声答道:“有!”
真不妙……也许御前将调兵威压同按原此举,真的有欠妥当,王叔和王子的斗争,大可在朝廷上解决,何必大军包围?
跟在凤鸣身边的,除了西雷派系的侍卫,剩下的便都是萧家人。
搞得好像他们要谋反似的。
凤鸣一向受到两方保护。
大王早就盼望有个孙子,如果真的令王子妃惊吓至流产,那就真是罪过了。
凤鸣却在一笑之后,稍微顿了一下,仿佛对接下来的行动有所犹豫。但他没有犹豫太久i,很快,他又露出了笑容,看向身边前后众人,声调募然拔高,问道:“这里的萧家人,身上都有剑吗?”
“王子妃?”
在场的每个人,都屏息等待着他的动作。
长柳被武谦和凤鸣扶住,也不知是战场肃杀之气吓到了她,还是被无礼的将领气的,娇躯微颤,勉强低声道:“要说的我已经说了,和御前将之间,我再没什么可替夫君庆离转达。让御前将将自己决定是做同国的忠臣还是叛徒吧。鸣王,我们回去。”
“很好。”凤鸣点了点头,露出一个赞许的淡淡的笑容。
“公主!”凤鸣抱着长柳,大唤一声,脸上覆上一层浓重的悲愤,抬起头看望着四周的同国将领,“国家内乱,百姓就要受苦,贵殿下正是看到这一点,才请萧家出手相助凤鸣并非同国人,只因为不愿意看到生灵涂炭,才参与行动。连我这个外人也不希望同国发生动乱,为什么你们这些深受同国大王重恩的将领们,却无动于衷呢?好!从现在开始,同国的事情我不再管了!如果还是想把我当替罪羔羊一样杀掉,尽管朝我背后射冷箭吧!”
曲迈一愣,点头道:“萧家人剑不离身,属下的剑一向带在身上。”
扶起长柳,脚步缓慢却坚定万分地,昂然走向远方对面的同安院。
凤鸣轻声问:“你的剑,带在身上吗?”
这番软中带硬的话,当然也出自同安院众人的集体策划。
“少主?”
目的同样是给庄濮和身边的将领施加压力,并且让庄濮忌惮长柳有孕之身,不敢乱来。
“曲迈。”按捺着异常的心境,凤鸣的语气却变得异常平静。
集众人智慧,逐字逐字想出来的对谈内容,还有凤鸣置生死于度外的出色表现,终于在最关键的时候发挥效果。
凤鸣扫视过众人后,将目光定在一个人的脸上。
当他以所能表现出来的最从容的姿态,扶着柔弱不堪,露出不适表情的长柳离开时,在未经庄濮下令的情况下,同国士兵竟自动为他们的王子妃开了一条道路。
但王令,毕竟是王令。君王的意志必须得到绝对尊重,这是侍卫们从被挑选出来的第一天,就铭记在心不可变更的铁律。
庄濮看着他们的背影,又看看周围众人的反应,嘴唇动了动,终于没有开口,喝出把凤鸣擒下作为人质的命令。
如果有所选择,谁也不愿意让鸣王如此失望愤怒。
这样做的话,也许会令怀孕的长柳气急晕倒,甚至流产。
这宛如无声控诉的眼神,让站在他身旁的西雷侍卫们纷纷低头,不敢面对,连容虎接触到他的目光时,也叹了一声,低下头去。
杀害大王唯一的孙子,庄濮无法承担这样的后果。
既明亮,又荡漾着激烈波涛的双眸,缓慢的,扫过在场的每一个人。
武谦没有骑马,靠两条腿追在凤鸣身后,低声道:“我送你们到同安院门口。”故曰思堕在后面两步处,挡住凤鸣的背影。
现在的情况下,如果他无力解决内部问题,就更不可能有解决外面围兵的机会。
凤鸣感激地看他一眼:“多谢。”
他不得不冷静。
武谦确实是个值得交往的好朋友。
“好,”在做了十几个深呼吸后,凤鸣轻轻点头,“好。”
这时候,就算庄濮改变主意,想给凤鸣射记冷箭,也只能徒叹无奈了。
他脑子里宛如放了一团杂草,有些难受,又有些刺痛,胸膛剧烈起伏。
武谦护送着他们到达同安院门外,自行回去庄濮那边。
从没有一刻像现在这样,令他复杂感慨地察觉到,容恬身为大王,手上持有君权对他的影响。
咿呀。
他从没想过容恬的王令,居然真的具有软禁他的威力。
同安院门打开,众人潮水一样涌出,迅速将两人包围保护起来,部分人持剑戒备对面的同国军,用最快的速度把凤鸣和长柳送进门内。
凤鸣气得发怔。
容虎额上都是冷汗,比他自己在敌阵中转了一圈还紧张,苍白着脸道:“再多来几次,属下一定会的鸣王从前说的那个什么惊吓所致的心脏病。”
容虎从容躬身,轻轻道:“这是大王的意思,请鸣王不要生气。”众西雷侍卫默默分散在他四周,显然会按照容恬的王令行事。
凤鸣回到安全地带,才懂得后怕,拍着心口苦笑道:“再多来几次,我就有资格当奥斯卡影帝了,真没想到我居然学会了眼睛都不眨的谎话连篇,还说的非常流畅。不过说起来,真要感谢长柳公主,要不是她在恰当的时候装出身体不适,还一副绝不能受惊的虚弱样子靠在我身上,让庄濮不敢轻举妄动,恐怕我真的会被庄濮扣住。”
凤鸣眼睛瞪得大圆,指着容虎,“容虎你……你……”
边说着,边感激加赞赏地转头看向长柳公主。
这等于把凤鸣临阵软禁了。
长柳公主正被迎上来的师敏等侍女搀扶着,听见凤鸣说话,目光勉强转过来,秀美骤起,似想说话。
“是!”
娇唇颤了颤,却猛地双眼一闭,往后就倒。
容虎字字凝重地发令,“把守同安院们,寸步不离护卫鸣王,绝不能允许鸣王擅自踏出同安院。”
“公主!”师敏尖叫。
躬身听候容虎调度。
众人大吃一惊,团团围上,几个侍卫七手八脚立即把她抱起送往内室,也有人跑去叫大夫。
即时有人心里明白凤鸣的坚持确实有理,但看见容虎祭出王令,也不禁浑身一震,高应道:“属下在!”
内室一时不能容太多人进去,凤鸣反而和剩下的人被挤在了门外。
容恬的王令,对于西雷众侍卫来说,俨然是世上最神圣的东西。
众人面面相觑。
“鸣王可以无视大王的王令,但属下却做不到。”容虎缓缓的扫视护卫在凤鸣身后的众人一圈,伸手入怀,掏出容恬留下的王令,高举在手,沉声道:“王令在此,众侍卫听令。”
半响,凤鸣终于发出一声呻吟,环视众人一眼,无比尴尬地苦涩干笑一声:“呃,原来不是装的……”
一议凤鸣孤身手无寸铁的进去对他怀有仇恨之心的敌军,这简直不能叫冒险了,和送死差不多。
这下惨了。
无论发生什么事,都不可以让鸣王冒险。
受伤的骏马再也无法支持,悲嘶一声,前蹄曲起,重重跌在地上。
可容虎更不敢忘记容恬临走前的叮嘱。
骑在上面的长怀栽倒在地,狼狈地打了两个滚,才靠着扶撑身边的树干,勉强站起来。
凤鸣的坚持,确实不是一时任性,而是有其深入的道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