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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6章(2 / 2)

裴安一脸意外,“王总管怎么来了。”

“得知裴大人在建康遭了劫,陛下寝食难安,心头一直挂记着,这不派奴才前来,看看大人是否安好。”从临安出来后,王恩几乎是马不停蹄,赶了几个日夜,再被太阳一晒,嘴唇都脱了皮。

“臣不才,让陛下担忧了。”裴安侧身让出路,“王总管路途劳顿,辛苦了,这边请。”

王恩确实累了,但皇命在身,片刻都不能耽误,脚步跟着裴安往营帐走,目光却不忘打探囚车的位置,看到范玄和李家公子还在,松了一口气,一进营帐便屏退了众人,同裴安道,“陛下口谕,让裴大人记住这次出行的主要任务,朱家已经出了一回差子,陛下正审着萧侯爷呢,还没找到朱家余孽的行踪,这范玄和李家公子,裴大人怎么还留着?”

裴安平静地道,“前几日,臣查到了张家的消息。”

王恩一愣,忙凑近问道,“张治找到了?”

“是张家的一位仆人,躲在了盧州知州府上,臣怕打草惊蛇,有这两个钦犯在,便是一个幌子,如今人既然已经捉到,剩下两个钦犯,臣找机会清理了便是。”

找到了张家的仆人,也算是有了进展,王恩思忖了一阵道,“那仆人奴才待会儿先带回去,给陛下交个差,至于两个钦犯也不用裴大人再动手,奴才除了便是,裴大人只管放手去替陛下办正事。”

王恩说完回头,召了身后的侍卫上前,“去,将两个囚犯的头砍下来。”

“是。”

侍卫转身掀帘,大步朝着囚车走去,刚到囚车跟前,手里的剑还没抽出来,四周的林子,突然响起了动静。

侍卫抬头,只见密密麻麻的山匪,如潮涌一般,急速地冲下山头,个个口中高呼。

“为官不正,愧对子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为官不正,愧对子民,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呼喊声地动山摇。

王恩猛然一惊,同裴安一道奔出了营帐。

整个山头已被山匪包围,王恩拔剑护在身前,怒声道,“朝廷命官在此,尔等岂敢造次。”

“杀!”山匪对他的话充耳不闻,目标似乎只在囚车,御史台和王恩的人马还未反应过来,囚车的门,已被山匪一刀避开。

为首的一人,将李家公子提起来,刀放在了他脖子上,“各位大人,这两名囚犯,我明春堂要了。”

明春堂。

王恩听说过这个名头,一群贼人打着替天行道,伸张正义的旗号,极度痛恨贪官污吏,近两年来,朝廷押送的钦犯,不少都落入其手中,几乎没一个有好下场,好的留个全尸,大多数都是尸骨无存。

倒正和他意,但陛下这回要人头杀鸡儆猴,他不能给。

“此两人乃朝廷钦犯,陛下已下令,取其人头,就不劳各位操心了。”王恩转头同侍卫使了个眼色,身后十几人冲向劫匪,从其手中夺人。

两路人马,厮杀在了一块儿,将御史台一堆子人晾在了一旁。

冯喜不知道该不该上,这劫匪,好像没冒犯到他们头上......

冯喜转身,正打算看裴安的脸色,只见跟前那位劫匪的头儿,突然拿刀指向芸娘所在的马车,态度嚣张地道,“听说这马车内,有一位天仙般的小娘子,正好,我差个媳妇儿,给我一并劫了呗。”

裴安抬头,冷眼扫了过去。

冯喜眼皮子一跳,这回是冒犯到了,“头儿,让属下去砍了他头......”

“保护好王大人。”裴安吩咐完,提步向前,手中长剑出鞘,没有半点留情,直刺向跟前口出狂言的劫匪。

剑尖到了胸前,钟清才反应过来,慌忙拿刀挑开,往后一退,用极低的声音道,“我就是开开玩笑......”

刚说完,鬓角一缕头发被裴安削了下来,钟清脸色遽变,“我这不是怕你被怀疑吗......我艹,你来真的,我错了行不......”

“救人。”裴安一脚踢上他胸膛,钟清借势翻了个跟头。

李家公子已经被拉出了土匪窝里,倒是范玄被王恩的人困住,半天没逃出去。

钟清爬起来,去底下找了一匹马,翻身而上,飞快地朝着几人冲了过去,大呼,“大爷我抢人,还从未失手过。”

说完,手中鞭子猛抽了一下马屁股,马匹一声嘶叫,扬起前蹄,从跟前几人的头顶上越过,马蹄落下的瞬间,钟清弯下身,一把拎起了范玄的后领子,将人提到了马背上。

王恩脸色顿时一变,“大胆逆贼,敢与朝廷作对,都给我追,务必要见人头。”

一个朱家,陛下已经震怒,要是知道余下的钦犯被一群山匪劫走,陛下的威严何存,又拿什么去震慑朝中文武百官。

王恩跑了这一路,本就一身疲惫,又厮杀了这一阵,他是追不动了,看了一眼身旁刚翻身上马的裴安,严肃地嘱咐道,“裴大人,陛下务必要见到钦犯人头。”

“王总管放心。”裴安打马紧追而上。

马蹄飞扬,林中鸟雀惊飞,钟清抢到人后,一路往林子里钻,身后侍卫紧追不放。

抢了这么多回人,钟清还未遇到这般难缠的,他松开范玄的胳膊,让他抱住自己,“范大人,坐好了。”

手里的鞭子扬起来,钟清还未来得及抽下去,身后范玄却突然松了手,同他道,“侠士,替我同裴公子道一声谢,我范玄能得知今日真相,已死而无憾。”

今日他不死,难以交差。

他知道裴安定会有万全之策,保他一命,但他不能让裴安冒任何风险。

他已经走到了这一步,不能前功尽弃,天下的苍生还在等着他,南国的命运也在等着他。

在江河面前,自己这一条命,太过于轻了。

不待钟情反应,范玄突然翻身,跌下了马背。

我艹!

钟情嘴角一抽。

他还没见过自己上赶着送人头的。

钟情翻身下马,立在那看着滚下山坡的范玄,一脸懵。

身后马蹄声靠近,钟清回头,见是裴安,“这不关我的事,是他自己不想活......”

裴安一言不发,翻身滚下了山坡。

范玄从马背上摔下来,身上骨头已经断了几处,躺在半人高的草丛堆里,动也不动。

看到裴安过来,他艰难地抬起手。

裴安咬牙,“范大人何必如此。”

范玄一笑,“范某还记得,国公爷当年走时,裴公子才十来岁,转眼过去,裴公子已长成了这般顶天立地的儿郎。”

“了却君王天下事,赢得生前身后名,裴大人替您取名为君生,便是寄托了自己的厚望,可他怎就想不开,那般走了......”

“老夫知道,死远比活着容易,老夫抱歉日后无能帮到公子,若公子来日平定了这天下,还望赏老夫一杯酒,知会我一声。”

耳边有脚步声靠近,范玄突然一把抓住裴安手里的剑,猛地插进了自己胸膛。

“老夫,对,对不起公子,最后还得请公子承受一次冤枉,割下我人头,拿给那昏君,公子去,去果州,找夫,夫人的舅家,顾大人半年前来过信,他,他还活着,他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