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1 / 2)
张素商早知道现在世道乱, 但没想过自己参加个奥运还能有这么多事。
格里戈里告诉他,为了争夺他和伍夜明参赛时代表谁的名义,国内的舆论已经吵起来了, 而且由于他们出身东北, 差不多就是清朝那一块旧势力的保留地, 所以那几个满清的遗老遗少才专门北上来找他。
南北两方都厉害,前清余孽唯一的牌, 就是……“尤其是您,秋卡先生,您有满族血统, 对吧?”
张素商懵逼, 这人怎么知道他算半个满族人的!
在穿越前,张素商是被领养的孩子, 他的生母出身单亲家庭,念书时被一个炼铜已婚男性骗了感情和身体,最后在公厕把他生了下来, 不过据公厕的看门阿姨说,那个女孩进厕所两个小时后就脸色苍白的离开, 而他本人则被抛弃在马桶盖上。
后来张素商在世青赛拿下银牌的时候,他的生母还来找过他, 但张素商并没有认亲的想法。
虽然知道母亲在生育他时自己也只是个孩子, 抛弃他时也肯定有很多无奈,但既然已经不要他了,就不要再想着把人认回去了, 当年那个小婴儿可是差点在公厕里饿死, 才被好心人转送福利院的。
抛弃他的母亲姓董, 祖上是董鄂氏。
不对不对, 这群人不可能知道他穿越前的事。
张素商又在脑子里翻了翻,才想起这具身体的生母出身满族的佟佳氏……满清余孽跑过来找他的根子原来是在这呢!
张素商很想站起来说“我的身心都属于党”,但鉴于保密要求,他努力把话咽了回去,面露尴尬:“我从来没想过参加奥运还有这么多需要考量的因素呢。”
百年以后参加奥运只需要考虑一件事,就是他能不能打败国内的一群好手,抢到一个奥运名额,其他的都不需要他操心,哪有现在这么多事啊!
说起来,他穿越前是2053年,2054又要举办冬奥了,可他就算没穿,恐怕也挣不上冬奥名额,毕竟后世竞争那么激烈,他的赛场最高难度只有3A,而四周跳仅仅在训练里成过,他还只练过点冰类的四周,而顶级选手大多五种四周练全,厉害点的六种四周全,最厉害的甚至拼出了五周……
张素商先是青年组时期骨折,接着又被发育关折磨到退役,精神状态和身体状态都不足以和顶级选手对抗,真侥幸拿到个名额,还要被质疑是靠爸爸。
伍夜明也不惊讶张素商的回答,蒋静湖和张素商算同乡,对彼此的身世都清楚得很,张素商家属于正白旗的汉军旗,在前清276年间出过好几位进士和举人,家里良田万顷,是当地颇有势力的宗族,而他们能圈那么多地,就是靠和其他满族贵族联姻壮大势力。
伍夜明家里就普通一些,他家就他爷爷一个秀才,后来在甲午时和带着长子一起入伍,两父子在黄海一起为国捐躯,连具尸体也没留下,幸而祖母刚强,靠开一家茶楼拉扯大了小儿子,结果小儿子带着妻子下乡收茶的时候,又被一群抽着大烟、冒充山贼的丘八给害了,伍夜明作为小儿子的独子,是伍家最后一个男丁。
说来在这个注重血脉延续的年代,他家居然敢把伍夜明这根独苗苗送出来留学,也让知道此事的几人感叹伍家祖母的心大,万一路上出了啥意外,伍家可就彻底断根了。
总之,这起案件就是前清余孽得到了一些日本人的支持,跑到俄国希望张素商代替他们参赛,结果却在见到张素商前就被打死的故事。
格里戈里看吴大使一眼:“开枪的人在被抓住后立刻选择了自杀,我们不好确定他的身份,请问他真的和贵方政府没有关系吗?”
吴大使坚定地回道:“我发誓他和我效忠的政府没有丝毫关系,若我说了谎,便让我天打五雷轰。”
这个誓言好狠,让格里戈里眼中也划过一抹怀疑,张素商和伍夜明则努力绷住表情。
吴大使他……是个比他们资历还老的党员,对那边的忠诚度不说能为零,只能说是负数。
尤其是在守常先生就义后,很多党员都默默紧了紧心里的那根弦。
格里戈里先生说完案件的前因后果,叹气:“如果您愿意代表我国参加比赛的话,就没有这些麻烦了。”
张素商笑着摇头:“先生,你可曾见过孩子会在母亲困难时离开的?”
越是祖国需要他的时候,他越不能离开。
格里戈里先生也没有勉强他的意思,劝秋卡转籍的人多了去了,彼得先生试过,马克西姆试过,张素商都没接茬,只是在米沙、卢卡斯、娜斯佳之后,又多收了安菲萨和吉拉做学生,这就代表了他的态度——他不会转籍,但他也不想得罪俄国,所以哪怕是为了示好,他也增加了手底的学生数量。
张素商作为医学生与畅销小说家还挺忙的,能做到这一步也够了。
最重要的是,秋卡是无党派人士,他不干涉政治,只要他不站边,大家不会刻意去为难一个学医的运动员,何况从他的小说内容来看,张素商是对社友好人士,他连着两本小说的主角都是俄国人。
虽然只是被叫过来说了些话,但官方人士的身份让格里戈里自带压迫感,张素商积累了一堆心理压力,回家时已经十分心累。
而吴大使之后还悄悄叮嘱他和伍夜明:“你们不要想太多,代表哪边的事情,我们会帮你们分析,你们要做的只有保证自己的安全。”
“孩子们,你们是中华体育的火种,请一定要保重自己!”
张素商看着吴大使温和慈爱的神情,鼻头一酸,他一把扑向吴大使,一米六出头、有点腰间盘突出的吴大使努力扎好马步,架住这个庞大的小伙子,拍拍他的后背。
张素商闷闷的说:“我真不能举咱们的旗帜吗?”
吴大使坚定地回道:“让你们光明正大举旗的那一天终会到来,但现在,上头对你们的唯一期望就是好好备战明年的奥运会,在万国之前展现咱们中国人的实力,拿到好成绩,振奋国人!”
他打开门,发现阿列克谢已经在厨房里忙活开来,听到门口的动静,阿列克谢头也不回的说道:“过来喝汤。”
他们都喜欢喝汤,张素商走过去,就看到肉丸子在汤水里翻滚着。
厨房的烟火气拥有治愈人心的力量,张素商端了碗汤,站在旁边慢慢的吹着气,喝一小口,猪骨与海带混在一起的鲜味渗进味蕾,还有点胡椒的香气,驱寒暖胃。
阿列克谢关心道:“去大使馆有遇到什么事吗?”
张素商摇摇头:“没有啦。”
像是要强调这句话的真实性,他补充道:“我只是在想新赛季的节目,我该带什么节目去奥运,才能稳拿冠军呢?”
要换了百年后,拿着那么大的技术优势,张素商压根不怕金牌跑,但现在的话,他甚至要警惕自己发挥太好,让奥委会直接将自己的参赛资格剥夺掉。
但这是中国运动员首次上奥运,张素商心里是希望搞个经典的,这样起码后世花滑人看到他的节目,不至于说一句“这家伙是个跳跃天才,其他的受限于时代不够优秀”。
然而问题也在这里,张素商在青年组时编的节目,不是音乐这会儿还没诞生,就是风格和这个时代不搭,这会儿连流行音乐都没有诞生!再往下找的话,他的少年组节目又都太幼稚了。
在20世纪20年代,想必也没人愿意看他穿着绿色连体衣表演《小跳蛙呱呱呱》,或者是看他把自己打扮成番茄酱罐子滑《皮卡丘之歌》。
张素商思考起来,想到连晚饭都没吃几口,睡觉的时候还双眼圆睁瞪着天花板,阿列克谢躺好,转头看看他的侧脸,将手轻轻搭他眼上。
“睡觉,明天还要晨训和上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