点击榜 收藏榜 推荐榜 完结榜 足迹 书架

第374章 姜府白事(告别章)(2 / 2)

那是祖父单独留给她的信,哪怕在病榻上,祖父也为她考虑到了入京后的各种情况。

祖父虽做过宰相,但伯父、二叔和她父亲显然都未继承祖父的做官的本事,因此皆未留在京城为官,堂姐毕业后也离开了京城。

这就导致了她上京后只能先住逆旅。

之后……

祖父说过大司徒最喜欢聪明的女孩子,且她知道辛家无人在京中为官,必然会留辛幼萍在姜府暂住。直到辛幼萍考过上阳宫学校,就可以入校寄宿了。

当然,祖父也替她考虑了意外情况:比如她上京的时候,大司徒正好随圣驾西巡长安,亦或是旁的缘故并不在洛阳,那就——辛幼萍看着信上的地址和称谓。

祖父让她去寻同样已经致仕的宰相,当年的中书令,如今的太原郡公王公。

辛幼萍记得这位王相,祖父致仕前还带她去拜见过。

祖父信中写道从他还是侍郎,王公也不是宰相,只是司农寺官员时就常坐在户部不走,这几十年不知道给他添了多少麻烦。那么,代故人照顾一下晚辈也是应当的。

当然,辛相如此交代孙女,更主要的原因是:旁的故交(譬如时不时想去边境溜达的裴教导处主任、公务繁忙库狄相、李相、狄相等)都可能因各种朝事不在洛阳,但辛相知道王神玉不会。

他好容易致仕,必然窝在府中侍弄花草,过他的神仙日子。

而多年同僚好友彼此了解,辛相临去前很放心:大司徒不必说,而托付给王神玉的事儿,也都从来有可托底。

他不必再担心孙女上京后的事儿。

**

次日,辛幼萍呆呆站在姜府门口。

她不是没想过大司徒可能会不在京中,但她真没想过,姜府门口会挂着明显的白幡等物。

这场景她太熟悉了,分明是家中有丧仪才会如此。

辛幼萍知道大司徒已然年过七旬,但,但她可是位极人臣的大司徒与尚书左仆射啊,她若故去,洛阳城内不会无声无息,一切如常。

那还有谁能令姜府门口挂灵幡?

是……

姜府中有穿着素服的女卫走出,证实了辛幼萍的猜想。

果然是前太常寺卿崔朝一月前故去,大司徒此时并不在京中,而是送灵归于长安——崔正卿以旨陪葬先帝乾陵。

且辛幼萍是之后才知道,圣神皇帝此时也西巡长安不在京中。

此时她只是有些怔怔站在门口。

倒是留守姜府的女卫,显然极有经验,她也不因辛幼萍是年轻女娘而怠慢,只问她要不要留下名帖,等大司徒回洛阳再递上。

而见到辛幼萍取出的是‘红牌’,留守女卫都惊了一下——

还好她毫无怠慢且留心多问了一句。府上会发的朱头木牌可不多,必是重要之事。

于是她按照大司徒之前留下的话,并没有让辛幼萍离开,而是带着她进入皇城入东宫请见皇储。

辛幼萍有些忐忑。

她想过入京后的许多情形,见大司徒怎么问好行礼,见王相又该说什么。

可,真没想过会直接入东宫见皇储。

*

监国的皇储亦穿素淡常服,神色中有着难掩的沉郁之色。

然殿下虽心绪不佳,待她却很和气。

而见东宫属臣收下那一箱钱币后,辛幼萍一路上悬着的心,终于有些落下了。

就在她告退时,就听皇储问起她入京后的居所,得知辛相的安排后,沉吟片刻道:“不如你留在东宫吧。”

这些年女儿常去拜访王相(吃点心),曜初自知王相府中倒有的是房舍,但并无与辛幼萍年纪相仿的女孩为伴。

曜初问过辛幼萍的年纪,也只比阿鲤大三岁。

既如此,倒是留在东宫为好,一来东宫中女官与女孩子都多,也便于一同读书;二来……两个孩子都算是失了祖父的,也可彼此有个慰藉。

曜初瞧得出:阿鲤在自己跟前一直表现的很懂事坚强,想来是怕惹她伤心。毕竟她还要监国,有诸多朝政庶务需要料理。

但阿鲤从小长在姜府,尤其是阿鲤六岁后姨父就致仕了,更多陪着阿鲤,给她做了不知多少点心。

此时亲人故去,那孩子如何会不伤心。

**

辛幼萍留在了东宫。

那是她第一次见到武赪郡主,见到她此后相伴一世的皇帝。

当然,此时的幼萍并不知多年后的事。

她只是按礼数上前问好。

十四岁的郡主眼睛红红的,显然刚刚哭过,但见到她却并不疏忽冷淡,而是抬眼温声道:“你是辛司空的孙女?我听阿娘说你是从陇西道赶到京城,真是辛苦了。”

*

在辛幼萍住到东宫后,武赪确实多了可说话的人——

毕竟她的亲妹妹还太小,才五岁有余。虽然妹妹现在也在哭,也想去姜府寻太母,寻阿翁。

但武赪知道,妹妹会渐渐忘记的,与武赪相比,妹妹去姜府其实没有太多。

而且,武赪作为长姐,会好生照顾妹妹,却无法与此时还是孩童的妹妹共同分担这份痛苦和伤痛。

于是,她与比她大三岁,也才失去祖父不久的辛幼萍,倒是更能分享彼此的伤怀。

而这一夜,她梦到了小时候的事——

武赪从小就吃的出各种点心的区别,譬如桂花糕若不是王相府上的,可不能糊弄过她。

而从前她在姜府吃的点心,自然都是崔朝亲手做的。

但是后来几年,武赪注意到姜府出现了好几个厨娘,在学做菜做点心。

而去岁,崔朝将两盘点心端给了阿鲤。

那是阿鲤第一次没有尝出来,哪一盘是厨娘做的,味道实在是一模一样。

崔朝见此方笑道:“阿鲤都尝不出分别,她自也尝不出来的。”

武赪自梦中醒来,取过棉帕抹去眼角的泪水。

她坐起身来望着窗外,看向长安的方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