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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公主(2 / 2)

她郁闷地放下手上的英吉利书籍,将要学习拉丁文写在自己明年的甘特图计划表上。

十二月十四日夜。

苏培盛上来加灯烛的时候,就见皇上脸上露出了愉快的笑意。

前明多有宦官专权有害于朝廷,所以本朝的太监都不许读书,更不可能像前明的秉笔太监一样,还能批折子。

苏培盛跟折子最多的接触不过是搬运工。

不过跟在皇上身边多年,苏公公当然是认字的。

他记性也好,记得这本加了红边儿的折子,是云南递过来的加急折子。还不是高总督递上来的,而是廉亲王上的折子,因是亲王,才有红边固封。

真是时移世易了哎,苏公公心里想着:之前别说廉亲王上折子或是本人亲自出没,就算听到廉亲王的名字,皇上都不会很高兴。

可现在,看着廉亲王的折子,居然能笑出来。

“果然是人要放到适合的地方去。”皇上心情确实是好。

廉亲王上折子,是奏报安南国王易主之事。

黎诌王子迅速而成功的发动了政变,将原黎国王‘请’下了台,老国王因为年纪老迈,经不得惊吓(其实才五十多),不幸过世,新王黎诌将其余兄弟砍了个七零八落,之后‘悲痛’上位。

这位黎氏王子上位后,不但没有做出什么廉亲王曾担忧防备过的一旦登基就翻脸不认人的举动,反而比原本承诺的对廉亲王更加亲厚。

他登基次日,亲爹还没放进棺材,就按照与廉亲王的约定,全面开放安南和大清的边境贸易,且一切规定都按大清的旧例来。

又从原本退后二百里的边境线上再退一城,以表之前侵占大清土地的真诚歉意。

不但如此,这位不喜欢自己名字的王子,还特意把自己名字改成了‘黎似’。

他宴请廉亲王和云南总督高其倬的时候,还带着十分的动容,将自己的新名告诉廉亲王,并亲自倒酒敬酒道:“我从前时日,皆似夜中盲行混沌不堪。直到王爷至此,我方如新生。听闻王爷名中带一个禩字,小王不才,只盼着将来能似王爷一般。”

廉亲王端得住,依旧笑得如沐春风,反过来夸赞起了黎国王是不鸣则已一鸣惊人的潜龙。

两个人一个敬,一个捧,说的分外亲近。

只有高总督觉得自己坐在那里特别多余。

因新任黎王对廉亲王实在非常钦慕,高其倬看的眼珠子都掉下来后,不得不在自己上书的折子提起了此事:皇上,要不要防一防?万一廉亲王觉得跟着安南王更好直接改国籍怎么办。

而廉亲王也顾虑到此,在折子里捎带解释了这件事情。

“新任黎王待臣弟有如伯牙子期。臣弟几乎都不忍心算计了。不过想想,他对臣弟的感激之情只是一时的,终会淡去,皇上许给臣弟的布政使若是到手才是长久的。何况母妃与弘旺皆在京中,托赖皇上照料。臣弟不会糊涂。遥祝圣安。”

祝完圣安后,八爷又再底下添了小小一句:“听闻九弟承皇上重用,入理藩院欲建西洋商行,暂不能脱身。然臣弟这里亦盼之,切切。”

离开京城后,廉亲王的茶艺就不再对着皇上去了,上折子都非常直白。

皇上觉得看着顺眼多了,也干脆利落回复他:安南彻底归于大清之时,就是他这个廉亲王兼任安南布政使之时。另外,老九要一年后才能给他送过去,还嘱咐廉亲王,多开发点新人,老九就算过去,也不可能一直留在安南,这边对西洋人,老九也是有大用处的。

国内会做生意的商人不少,可脸厚心黑,还如老九般顶着一个亲王位置的可不多。

皇上批复完给廉亲王的折子,就来到窗前。

些微雪花飘落,还落不到地上就在空中融散了,像是点点星辰碎屑。

“今日永和宫有什么事吗?”

如今宫里所有的目光,几乎都集中在永和宫,等着信嫔的孩子落地。

皇上每日都要问好几回,苏公公也都回答的纯熟了,将今日信嫔娘娘早起的脉象,到现在为止用膳如何,于嬷嬷记录的白日胎动如何都一一回了。

皇上听在耳朵里,却仍觉得不如自己亲眼所见安心,还是要自己去看一眼。而且她一直很喜欢听安南等外国事,皇上就准备将安南最新新闻讲给她听。

姜恒听皇上说完安南政变后,心里只觉得黎王子,不,现在是新王了,真是痴心错付。

很想告诉他:黎老师,别太爱了。心疼茶仙是没有好下场的!

而皇上讲完后,忽然觉得跟以往的胎教不太符合,就异常认真弯腰对着肚子说:“多学阿玛之前讲的故事,不学这个。”顿了顿:“要是学了用在外头倒也无妨。”

十二月十五白日。

姜恒看着自己的孕期甘特图。

这会子没有B超,太医把脉只有大差不差的月份,很难精准。而怎么科学的计算怀孕月份和待产期,属于姜恒的知识盲区。

她也只好跟着太医院估算的来。

边看边对旁边的秋雪道:“阿玛一月多前,就已经在往京中走了,只是皇上有事交代,走的就慢些,不知现在到哪儿了。”

观保一路归京,皇上觉得,回来也不能白回来,正好将所经过的地方官员都顺便核察一二。但又让观保十二月中旬务必到京,太医院算的是信嫔要月底生产。

“今年雪多,就怕阿玛被耽搁在路上,连年都要在外面过,可是凄凉。”

于嬷嬷在旁道:“应当会赶回来,不过若是路上耽搁了,娘娘也不必担心。虽说年下客栈多关门,但供朝廷命官歇脚的驿馆是常年开着的。”以观保治河总督的官位,哪怕过年也耽搁在外头,也绝不至于露宿街头。

不光姜恒在算,皇上都在算。

“观保到底还有多久入京?若是孩子洗三的宴席上,没有亲外祖在,总不够圆满。”

苏培盛就安慰道:“万岁爷放心,观保大人想必这几日内就要到京了。”只要不是天时极不好,行路人都不会拖到小年后才归家。

谁料苏公公这回的嘴,没有开好光,次日十二月十六的凌晨,皇上刚起身,还在换要去上朝的龙袍,就有永和宫人来报:“回万岁爷,信嫔娘娘发动了。”

来报信的人是秋雪,她是背负着姜恒下发的任务而来的:若是皇上不提到永和宫的事儿也罢,若是皇上真的想违背宫规来永和宫探望一下,一定要拦住皇上。

生孩子是需要全力以赴的时候,姜恒实在不想这时候还要分神应付这宫规,自己边疼还得边劝着皇上打道回府。

秋雪只要想一想自己要负责拦着皇上,就觉得心口发慌连带着骨头都疼,但还是努力坚强起来:“娘娘只管放心!”

“应当用不着你劝。”于嬷嬷顺带安慰秋雪:“这个时辰,皇上很快就要去上朝。等皇上下了朝,便是想过来,太后娘娘那边也会劝的。”

果然,皇上从朝上下来,乌雅嬷嬷就亲自等在了养心殿门口:“太后娘娘请万岁爷过去一起等好消息呢。”

皇上就明白太后的意思,将那份要去永和宫坐镇的心压住:皇额娘跟前露出对信嫔的宠爱逾越来,对她并不是什么好事。

只一径往慈宁宫来。

太后这里早给皇上备了热茶,因皇上着意做出镇定之态,太后看起来倒是比皇上还着急些:“哀家这心里实在不能安定,皇帝过来陪陪哀家也好。”

又见皇上只是坐着吃茶出神,太后就抱怨道:“哀家叫你来,原是咱们母子说说话的,你倒是来坐禅来了?”

皇上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自己的心还悬的老高呢,于是就把刚给姜恒讲过的安南之事拿出来给太后讲了一遍。

太后一听,就立刻干起了老本行,将她心爱的孙子孙女们都挂钩玄学,只道这孩子肯定是有福气的。

乌雅嬷嬷就在旁笑:太后娘娘眼里,孩子们都神仙下凡似的宝贝。

座钟如常走着,皇上却只觉得时间过得太慢了。

太后在旁见皇上坐立难安又要回养心殿,就劝道:“这女人初次生产,拖一天一夜都是有的。哀家想着,皇上这样回了养心殿也不能安心,只怕这一日也不好生用膳,还不如就在慈宁宫呆着,将折子挪过来批?”

皇上想了想如此也好,就让苏培盛回去搬些折子来让他批。

这点他跟姜恒真是十足像,心神不定的时候,干点活安安心。

皇上还叮嘱苏培盛:“不要搬最左边那一摞。”

那是些要紧事,皇上觉得自己现在心情,先不批为好,免得做错了什么决策。“再去前头告诉怡亲王,若有极要紧的事儿,就让他先裁定安排下去,回朕一声便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