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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2 / 2)

“姑娘的意思是,您对这门婚事并无不满。”

沈观衣见他不要,举得手臂有些酸,便撇撇嘴放了回来,“论身世样貌,学识品行,李鹤珣可有哪一点差了?”

在阿让心中,自家世子才是顶顶好的男子。

可若非要拿出一人与世子一较高下,那人也只会是誉满上京城的李鹤珣。

只是……

“那世子呢?姑娘嫁给李大人,可有想好如何与世子交代?”

“我与他有什么好交代的。”沈观衣淡然道。

阿让怔住,不敢相信这话是沈观衣能说出来的。

过去六年,庄子上的衣食住行,哪一样不是世子托人送过去的?世子平日里虽不着调了些,待沈姑娘瞧着也不是多上心,但这些年的大小事,只要世子能办到的,哪一样没答应?

尽管世子寄来的信中字字诛心,大有姑娘若当真嫁人,以后二人便见面不识,再无情谊这般的话。

但他知晓,世子是在意姑娘的。

所以他才不敢将信拿来,怕二人又因此争执,本想着委婉的提醒姑娘,化解这一段误会,却不曾想……她当真要嫁人。

为什么?

当今圣上昏庸无能,不过一道圣旨罢了,世子定有法子的。

阿让掌心攥紧,“姑娘,您再好生想想,那李鹤珣虽好,可世子与您六年情谊,你说不要就不要了吗?那可是六年啊……”

指尖绕过耳发,沈观衣看向窗外一轮弯月。

哪止六年呢。

前世她算计的可不止李鹤珣一人,她举步维艰,便总是喜欢给自己留一条退路。

若李鹤珣此人不为她所用呢?她想着,至少,她手里还握着宁长愠。

利用他杀了许多人,利用他牵制李鹤珣,让李鹤珣嫉妒疯魔,成为她手中利刃。

说残忍些,前世她似乎就没将他们当作人,满心满眼都是他们手中的权势,他们的刀能否向着她的仇人。

所以,她舍不得放掉宁长愠,以至于她日夜不得安宁,害怕宁长愠察觉到她的利用一走了之,害怕李鹤珣知晓她的背叛,一刀斩向她的头颅。

后来,她报了仇,用沈家满门的命祭了她娘亲。

李鹤珣扶持年幼的五皇子上位,摄政王一职令他权势滔天。但宁长愠却没有那般幸运,因为她,一生未娶,举家流放。

他离开京城的那日,褪去锦衣华服,一身白衣仍旧难掩清隽挺拔之姿,乌沉夜幕中,他似有诸多惆怅,“怎么办,这一世,我是不是娶不到我的小姑娘了?”

故作轻松的语调依旧难掩眼底之下的落寞。

那时她才忽然记起,宁长愠是谁。

是她七岁被赶到庄子上后,第一个待她好的人。

在遇见宁长愠之前,她满手的疮只多不少,饿极了的时候,连老鼠都吃过。

是宁长愠替她赶走了那些欺辱她的丫鬟婆子,整整六年,她都是在宁长愠的庇护下活过来的。

庄子里的一草一木,就连她的衣裳,都是宁长愠让人送过去的。

宁长愠没有对不起她过,反而是她最终害的他举家流放。

至于他为何会被流放,是李鹤珣的报复还是别的原因,她已经不想再去探究。只知道,若是没有她,宁长愠本该潇洒无羁,安稳一世的。

这时的宁长愠待她远没有后来情深,所以她都有重来一次的机会,宁长愠也该有。

“姑娘……”

阿让的轻唤拉回了沈观衣的思绪,她冷声道:“你难道不记得一月前他信中所说了?”

“是他先不要我的,我就算嫁人又与他何干?”

一月前,宁长愠在江南被几个官员带去红楼喝花酒,此事都传到了上京,沈观衣怕被丢下,便不管不顾的剪了一截发,托人送给了宁长愠。

他生了怒,来信中皆是对她威胁的不满,甚至还说出若她再这般不懂事,以后便不要再见他的话。

如今,正好给了她了断的借口。

阿让心下着急,想替自家世子辩解,却又辩无可辩。更何况世子这次送回来的信中,说的更加过分。

他有时也不大明白世子在想什么,分明是在意姑娘的,却又总是说一些令姑娘生气的话。

如今好了,姑娘当真了。

他索性双眼一闭,拿出从前应付沈观衣的话,“世子不日便会回京,姑娘届时不妨亲自说与世子听。”

本以为这话会将沈观衣惹怒,过去六年,每次二人闹了脾气,沈观衣便最听不得这话,每每都会气的跳脚,口不择言的怒骂。

可现下,她安静的坐在那儿,月光圣洁,却也比不过她周身的气韵。

她不生气,甚至还笑了,“好啊。”

我亲自说与他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