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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4章(2 / 2)

青娥淡淡道:“早晚的事,这?都不是我?能决定的了?。你?带茹茹去?看戏,她高兴,我?也高兴。”她只忧心一件事,“不过…你?应当还没有告诉他们吧?”

冯俊成晓得她的顾虑,微笑道:“还没有,即便要告诉,也不是让这?里?先知道。”

茹茹在边上卖力表演,不知道他们嘴里?的主角是他,又因?为迟迟没人理睬,去?够青娥的手臂,“青娥,青娥,你?看我?。”

赵琪在边上装聋作哑好一会儿,大约是觉得自己和茹茹在这?是有些碍事了?,拄上拐棍去?牵茹茹,领她到间壁偏屋去?。

“走走走,别吵你?娘说正事,我?看你?我?看你?,舅舅先看你?,等会儿青娥再看你?。”

茹茹撅起嘴,颇感扫兴地去?牵舅舅手。

赵琪刮她小嘴,“挂个油壶正好。几个小白脸咿咿呀呀有什么好看的,比我?变戏法还好看?”

只他二人一个腿短,一个腿残,走得实在太慢,好不容易进了?偏屋,青娥就?在嘴边的话也晾凉了?,说出来干巴巴没什么起伏。

她瞧着冯俊成,声音很轻,“…你?要带我?和茹茹回江宁吗?”

冯俊成眼睛都被点亮,他以为当中还得有一番波折,“你?愿意?”

青娥颔首。

冯俊成如释重负一笑,打开了?话匣,等不急将她宽慰,“横竖这?事都是藏不住的,倒不如趁这?次带茹茹回去?给老?祖宗磕个头,他们或许对你?有看法,但你?别管他们怎么说,只想着我?们两个,还有茹茹。等跟我?去?到顺天府,就?再也不必看人脸色。”

他说起二人的将来,澄明的眼睛熠熠生辉,一如十九岁时?坚定。

可青娥知道他这?五年心智成熟不少,心思远比以前深重,目光长远,想事情也比以前周到。

他在有意掩饰心里?的顾虑,其实他应当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

青娥不知道那打算是什么,但肯定比一顿藤条来得严厉。

江宁冯家的人可都见过她,也好在只是见过,不晓得她的底细。

因?此青娥也心存侥幸,不信前边是死路一条,即便真是死路,也想碰运气,看能否起死回生。

于是她对他笑,“那好,你?只管挑个日子,我?跟你?回去?。”

“下个月。”

冯俊成爽朗做下决定,清隽的脸上喜悦溢于言表,“且等我?将手头茶税的事处理停当,之后在钱塘也就?没什么事了?,你?我?到江宁,再到浙江其他几地走访一圈,也就?回顺天府了?。”

青娥忘了?适才谈话似的,顺势换了?话茬,“怎么在其他几个地方就?只是走访一圈?”

“这?不是没料到能在钱塘查出个大的。”他笑了?笑,隔着融融烛光将她仰视,“其他几地也有属官去?了?,这?一回,我?也只顾得上钱塘了?。”

青娥知道他在拿钱塘喻人,心里?却没多少欢喜。

二人一坐一站,脸孔都挂着掩饰思虑的笑。青娥想蹲下身去?伏在他膝头,亦或是就?这?样?张开双手将他抱一抱,一抬眼,门外却是六七双明里?暗里?将他们盯着的眼睛。

往后她一举一动,都要让无数只探究的眼睛盯着。

冯俊成顺她目光看过去?,那帮胆大好事的仆役又作鸟兽散。

他冷哼,“瞧见没有,你?越闪躲,人家越觉得你?好欺负,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个好欺负的性子?”

青娥叫他逗乐,笑起来,“我?就?是叫人欺负得多了?,才有个不好惹的性子。”

她蹲身枕到他膝上去?,“我?知道,他们这?是还觉得稀奇,过几日你?我?在路上挨着走两回,你?看他们还稀奇不稀奇?只会觉得你?我?就?该是这?样?。”

她越说越轻,安慰自己似的,“其实这?样?也好,起码在相见的日子里?,不必再找幌子。”

抚在她肩胛的手掌顿了?顿,她笑意荡漾仰脸瞧他,“你?都不知道,骗子也是有找不出借口的时?候的,有时?候我?想见你?,真要使出浑身解数……”

应天府里?,冯知玉从钱塘回来后,就?一直在月兰身边忙前忙后。

月兰体弱,做月子时?三天两头见不着黄瑞祥,成日丧眉耷眼,因?此坐下了?病,总说自己心口隐隐作痛,大夫细瞧过,又说她不像有病。

郑夫人觉着这?是她为了?见黄瑞祥编的借口,小家子气的手段,也不指望她留住丈夫的心。

冯知玉却当一回事,让大夫开增补剂给月兰滋养身体,又帮她照料隆哥儿,日久天长,月兰也看明白了?谁是真对她好,谁又将她用完即弃。

“姐姐。”月兰躺在床上,柔顺地咽下一口口汤药,“我?身边人都叫我?提防你?,可我?知道,只有你?是真心待我?好,其他人要么看在黄家的份上,要么就?对我?另有所图,即便如此,也从没有谁待我?这?么好过。”

冯知玉听?后瓷勺在药汤搅动,笑了?笑,“你?就?知道我?对你?不是另有所图了??”

月兰微微一怔,见冯知玉轻笑出声,这?才松一口气,“姐姐,你?不要吓我?,我?在这?家里?真就?只有你?和隆哥儿可以指望了?。”

冯知玉舀起一勺汤药,喂给月兰,又用帕子沾沾她唇角,“傻话,你?指望我?,我?又能指望谁呢?”

月兰知道冯知玉与黄瑞祥之间根本难论感情,也没有子嗣,心里?大抵明白她的苦楚,便想说些自己的遭遇来宽慰她。

“其实月子里?他拢共就?单独来望过我?一回,身上还一股子脂粉香,脖颈上还蹭了?胭脂……”

“就?是那晚你?叫他气坏了?身子?”

冯知玉问?得淡淡的,也正是这?股宠辱不惊淡淡的脾气,叫月兰觉得安心。

她点点头,“他好像跟个叫香雪的女人在厮混,我?也是瞧见他腰上那女人的手帕才知道的。他好狠的心,还要拿那女人的帕子抹我?的眼泪……”

“我?想他那脑子,也未必是故意的。”

本来是难过的事,月兰也叫她逗笑,“姐姐!”

冯知玉也笑了?笑,道:“我?可不许你?再难过,你?都不知道在这?香雪之前还有多少个,迟早还要换,就?别为他伤心落泪了?,别将他当一回事,将养好身子才是要紧,就?当为了?隆哥儿。”

月兰答应下来,冯知玉又少坐一会儿这?才离开,出去?之前,她顿住脚步问?:“对了?月兰,那香雪是哪家的?我?听?着有些耳熟,可是秦淮边上的?”

月兰愣了?愣,她此前也是行院的姑娘,对香雪有所耳闻,“是,她是群芳馆的妓子,以前是学琵琶的。你?怎会觉得耳熟呢?”

冯知玉朝她微微一笑,迈进那片半冷不热的晨光里?,“噢,你?这?么一说我?又没有印象了?,大概是黄瑞祥喝多了?酒,念起过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