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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7章 197 一百九十七章(2 / 2)

被激怒的百姓向公堂涌来,差役们手忙脚乱阻拦:“不许乱挤,退下,退下!”

面对着成百上千的百姓,差役哪能挡得住,眼见即将失控,王相白着脸,厉声朝彭京兆道:“还不赶紧进宫去报信!差役呢,都快去挡住他们!”

彭京兆也懊恼不已,道:“这么多人闯过来,将门口都堵死了,哪还能出得去,差役就这些人手,王相莫非是要让他们真动刀?”

真动刀的话,一旦见血,现场会更加混乱,真正无法收场了。

王相猛地看向了程子安,见他神色如常,不禁气道:“程尚书,你去!”

程子安摊摊手,道:“我去能作甚?挡刀还是平息他们的愤怒?”

萧尚书失声嚷道:“彭虞去,都是彭虞引起的混乱!”

彭虞也不干了,道:“先前本来好好的,就是因为许五杀人,你们反对修改律法,怎地怪到我头上,该你们出面才是!”

王相气得想将彭京兆彭虞父子一并痛揍一顿,眼下的局面,只有程子安出面,才有几分胜算!

程子安笑了声,煞有其事点头道:“彭虞说得是,萧尚书,许侍郎,你们是大周的官员,为了大周的安稳,责无旁贷,快去,千万莫辜负圣恩!”

说话间,程子安手上用力,将萧尚书扯到了大门边,彭虞身为程子安的好跟班,只比他慢了一步,扭住许侍郎将他也抱了上前,道:“许侍郎来了,萧尚书也来了!你们别吵,别挤,听他们给大家一个交代!”

许侍郎与萧尚书两人趔趄了两下,将将站稳,望着涌到面前百姓盛怒的脸,紧张得都发抖。

程子安上前几步,镇定自若对着人群,抬起手臂,喊道:“我是户部尚书程子安,请大家稍安勿躁,朝廷肯定会给大家一个交代。吏部萧尚书与许侍郎,会向你们解释缘由,你们且听听看再说。”

以前在水部治理河道时,程子安在京城就大名鼎鼎,他经常轻车简行,简朴和气,给百姓带来了数不清的好处,百姓自然感激不尽,见到他出面,脚步慢了下来。

“程尚书,你可要为我们做主啊!”

“我们只信程尚书,既然程尚书发了话,就听听那两个官老爷如何解释!”

王相见程子安的脸面,比他这个相爷要管用,心酸之余,又微不可查松了口气,余光瞄到彭虞看过来炫耀的神情,恨恨剜了他一眼。

彭虞转过头,一会撇嘴,一会笑嘻嘻。

他的程哥,比千军万马都要厉害!

因为他的程哥,真正受到百姓的爱戴,这群无能的官员,他们不懂。

无能的官员彭京兆抓住了彭虞,压低声音道:“到后面去,这里哪有你上前的份!”

彭虞心不甘情不愿退了几步,伸长脖子朝外看得很是起劲,只见萧尚书负手站在那里,许侍郎左顾右盼之后,硬着头皮道:“大周律在立国之初就已经制定,当时并无人反对,律法也延续了一百多年,足以表明律法的用处。你们却因此不满,可是要造反不成?”

起初许侍郎还心虚胆颤,话也说得结结巴巴,看到百姓身上穿着的粗布衣衫,皲裂苍老的面容,背就逐渐挺直了。

他们这群贱民,也配提律法,真是可笑!

造反要被诛九族,京畿营的兵丁驻扎在京畿周围,京城的城门遍布守卫,宫中有护卫与禁军班值,对付他们这群手无寸铁的百姓绰绰有余。

百姓有好些被吓住了,嗫嚅着不敢再做声,许侍郎看在眼里,嘴角浮起轻蔑的冷笑。

陈四郎贱命一条,一辈子也存不下几个银子,赔了陈氏夫妻几两银子,都怪他仁慈,看不得人间疾苦,反倒让他们长了贪恋,想要索取更多的赔偿。

真是孰可忍,孰不可忍!

这时,秦讼师走上前,自报家门之后,问道:“敢问许侍郎可是以为,令侄犯了杀人之罪,因为你们是官身,就可以逍遥法外,是大周律的规定?”

许侍郎眼神轻蔑扫了眼秦讼师,讼棍而已,不咸不淡回道:“一切当以律法为主。”

秦讼师点点头,道:“要是按照律法判定,令侄儿有功名在身,他会被判杖刑五十。杖刑五十,不如当场杖刑,让苦主爹娘亲眼看着,也可告慰他们失去独生儿子之痛。”

许侍郎脸色微变,所有人看着行杖刑,以许五被酒色掏空的身子,只要十杖就会打得他七劳五伤。

秦讼师一个转身,大声道:“许五的名声,在京城估计无人不知。他欺负弱小,看上的女子,不管娘家还是伎家,总得想方设法弄到手。真要按照律法处置,许五的品级,只怕远不够拿来抵罪。许五出身官宦之家,许侍郎是读书人,许五也读过书,读书人可了不起,读过几天书,就可以作威作福了。”

许侍郎怒道:“好你个秦讼师,怪不得人称讼师为讼棍,正如那阴沟里的老鼠,人人喊打,竟然当着众人的面,行那挑拨之事!话里话外指出读书无用,读书人无用,断了大周的文脉,简直其心可诛!”

秦讼师不慌不忙问道:“敢问许侍郎,你是读书人,身为大周的官员,为大周,为天下的百姓,究竟做了哪些事?”

许侍郎阴森森道:“你算什么东西,本官的差使,当然是向吏部尚书,向政事堂的相爷,向圣上交待,你站出来问质问,可是以为自己比圣上还要厉害?”

秦讼师面不改色,道:“许侍郎的俸禄,是由我们这些不是东西的草民所交,我们做牛做马交纳的赋税。钱用到了何处,可是养了闲人,养了欺压我们的贵人老爷们,就算死,也要死个明白,大家以为可是应当如此?”

众人经过秦讼师的点拨,瞬间回过了神。

是他们做牛做马,缴纳赋税,服徭役,兵役,供养着这群贵人!

读书人值得尊敬,可读书人,官绅们,究竟给他们带来了什么?

要是他们种的庄稼粮食,赚的钱,与达官贵人一样,无需缴纳赋税,他们也读得起书!

大周庇护了他们,大周的太平,是他们拿了命去守护,前面与南夷的一仗,京城百姓人家,处处是缟素。

这些达官贵人们,他们做了什么好事,究竟凭什么,不事生产,却能享受荣华富贵,都是爹生娘养,命却比他们要贵重,连杀人都可以免除刑法?

“凭什么?!”

“杀了狗官!”

“杀了狗官,狗官无用,只会欺负我们!”

不知从何处飞来一只脏鞋,结结实实砸在了许侍郎的面门上,他鼻子眼睛一阵温热,脑子嗡嗡响,尖声道:“狗贼,敢袭击朝廷大员,要反了,反了!”

萧尚书见继续有鞋子泥团飞来,慌忙转身躲回了公堂,哪敢再出声。

秦讼师悄然退回了人群中,大声喊道:“修改大周律,我们要公平,公道!”

很快,呼喊的方向被他带了回去,暴躁的百姓高声喊了起来。

“我们要公平,公道!”

“修改大周律,我们要公平公道!”

程子安对着萧尚书道:“萧尚书,你看,他们又闹起来了,我恐怕也拦不住了,你快拿个主意,不能让他们闹大,无法收场啊!”

萧尚书铁青着脸,一甩衣袖,道:“我不管了,由你们去定!”

程子安再看向王相等官员,道:“诸位以为呢?”

王相斜了眼程子安,道:“民意不可违,我自当没意见。”

程子安淡笑不语,民意在大军与刀箭面前,不算得什么,但直面这群官员,绰绰有余。

其余官员看着跳脚,鼻子里汩汩流血的许侍郎,忙不迭点头一并应了。

程子安这才缓缓走上前,在众人面前站定,朗声道:“圣上向来爱民如子,定不会让你们受到冤屈,现在政事堂的相爷都在,我们会马上修改大周律,大家尽可放心!”

秦讼师道:“我们是讼师,是替百姓在公堂上讨得正义之人,不该被轻视,不该被蔑称为讼棍!”

讼师虽讨人厌,但寻常百姓上了公堂,大多连话都说不明白,光有律法无用,他们不可或缺。

程子安当即允诺道:“朝廷会给讼师正名,让讼师这个行当变得规范!”

秦讼师躬身长揖下去,大声道了谢:“多劳程尚书,我们相信朝廷,相信圣上!”

彭虞眨巴着眼睛,后知后觉喘了口大气,呐呐道:“娘咧,牛马差点就醒悟了,真是好可怕!”

作者有话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