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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秦淮(2 / 2)

沈葭大方道:“那你去罢。”

“谢谢小姐!”杜若很开心。

谢澜的手巧,经常女扮男装出去瞎逛,不一会儿就梳了个男子发髻,沈葭捧着铜镜左看右看,只觉得不习惯,耳边忽然响起一道柔柔嗓音。

“我也可以去吗?”

沈葭侧目望去,见沈茹站着,有些胆怯拘谨地问。

沈葭吃了一惊:“你也要去?”

杜若要去还情有可原,沈茹居然也要跟着她,这就让她出乎意料了,要知道沈茹一向规行矩步,是沈如海眼里真正的大家闺秀,她都不用开口说话,整个人站在那儿,就是大写的“规矩”两字,而秦淮河可不是什么正经地方。

沈葭生怕她这个外地人不知道秦淮河是干什么的,解释了一句:“我们要去的地方,嗯……是那个男人们寻欢作乐的地方。”

沈茹道:“我知道那是做什么的地方。”

沈葭惊讶地挑眉,心说知道你还去?不得了了,沈大小姐也变坏了,沈葭估计她只是不想一个人留在府里,沈茹不像她,在这府里没认识的人,陈适又成日出去结交南京的官员,她一个人闲着无聊,去也没事儿,反正有她罩着。

沈葭点点头:“那便一起去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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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允南兄,这便是我们金陵城盛名的十里秦淮河了。”朱隆笑着介绍。

他们此刻立在文德桥上,桥下便是静静流淌的内秦淮河,正是傍晚时分,夕阳碎金洒在河面上,波光粼粼,河水清澈见底,甚至能看得清水里游弋而过的鱼,河岸散落着三两黛瓦白墙的民居,有背着孩童的妇女在河边捣衣,河面上一只只小艇划过,俏丽船娘们立在船头,手撑竹篙,用吴侬软语唱着渔歌,正是金陵四十景之一——秦淮唱晚。

见到桥上的怀钰一行人,船娘们划着小艇,嘻嘻笑道:“好哥哥们,来奴家船上吃茶不?”

怀钰被问得一怔,金陵人这么热情?

朱隆也是个风流公子,闻言浪笑道:“哦?你们船上有什么茶?”

船娘抛来一个媚眼,娇声道:“西湖龙井,云南普洱,洞庭湖碧螺春,什么茶都有。”

朱隆道:“有没有胭脂茶?”

船娘不解地问:“什么是胭脂茶?”

朱隆笑道:“胭脂茶你都不知道?就是拿你唇上胭脂泡的茶。”

那船娘这才反应过来他是在拿她取笑,红着脸啐了一声,又娇羞地乜来一眼:“只要公子想吃,奴家都能泡。”

朱隆轰然大笑:“好!待晚间我必来尝一尝你船上的茶。”

船娘吃吃娇笑:“公子莫欺我,奴家就在船上专候着公子了。”

朱隆摇扇道:“本公子一言既出,驷马难追,决不食言。”

怀钰不解地投来一眼,不明白这朱隆怎么这般不客气,还真的去人家姑娘船上喝茶。

他不知这船娘乃秦淮河上的船妓,白日在河上划船做买卖,晚上便在船头挂一盏羊角灯接客,这等船妓在秦淮河属于下等歪妓,大多都是农家女,每日在船上风吹日晒,没什么姿色,吃青春饭而已。

朱隆方才只是随口敷衍那船娘一句,可不敢拿这等货色来招待怀钰,便对怀钰说:“殿下,咱们先下桥罢。”

下了桥,便是一条青砖铺地的河滨小道,秦淮两岸遍植杨柳,北岸是夫子庙、贡院和民居,南岸亭台楼榭林立,隐约传出丝竹箫管之声,便是大名鼎鼎的南曲了。

太.祖定鼎之初,曾在秦淮河南岸建起官营妓院十四座,是为教坊司,收容的官妓大多是战争俘虏的家小、靖难之役中被牵连的妻女、以及在政治斗争中落败的罪臣家眷。国朝初年,从这些女子身上抽取的烟花税收养活了大半军队,谓之“脂粉钱”,到了宪宗朝后,教坊司逐渐没落,反倒是几座私办的妓寮迎来了兴盛,其中最出名的就是倚翠楼、富春院、偎红馆、还有小蓬莱了。

朱隆轻车熟路地引着众人来到一幢小楼前,只见那楼高三层,朱阁绮户,雕栏画槛,二层多设有露台,挂着竹帘纱幔,栽种茉莉幽昙,有头挽危髻的妓.女身穿轻薄绢衣,手执团扇,在露台闲座,间或朝楼下投来一眼,眼波酥媚入骨,令人神魂俱荡,手中小扇轻摇,迎风送来一阵胭脂香。

一名女子斜倚栏杆,偶然朝楼下一瞥,见怀钰和陈适长身玉立,鹤立鸡群,便眼波流转地一笑,掐下一朵昙花,向楼下抛来。

“小郎君生得好俊,可要上来玩玩儿?”

陈适接个正着,凑在鼻尖一闻,笑道:“‘江南佳丽地,金陵帝王州’,果然名不虚传。”

朱隆摇着折扇,呵呵笑道:“看来允南兄也是同道中人啊。不瞒你说,外头的都是些庸脂俗粉,算不得什么,里面佳丽更多,保管你挑尽兴,咱们这便进去罢。”

陈适与他相视一笑,二人抬腿正要进门,忽觉怀钰站着没动。

朱隆疑惑回头:“殿下?”

怀钰似被钉在了原地,耳根通红,说:“那个……你们进去罢,我就……就不进去了。”

朱隆大惊,心想这怎么行,今日这夜逛秦淮的活动就是专门给他安排的,难道是自己做错了什么,出了岔子?不应该啊。

朱隆立马恭敬问道:“殿下,可是有哪里不满意?”

他生怕怀钰担心这又是谢家的产业,连忙拿扇子挡住脸,附在怀钰耳边小声说:“殿下放心,属下担保这小蓬莱与谢家绝无关系,谢七郎什么生意都做,唯独不做皮.肉生意。”

怀钰看他一眼,心想有你这样的下属可真贴心,带着老子在媳妇儿的老家逛窑子。

他可是才在太后面前发过毒誓,今生不再出入烟花之地,诚然,他并不是怕被抓到什么的,只是男子汉大丈夫,说出口的话总得做到是不是?

怀钰咳了一声:“你们去罢,玩得开心,我就不去了,本王……本王还有事。”

朱隆立刻发挥狗腿子的积极性:“殿下有什么事?可有用得着属下的地方,殿下尽管说。”

怀钰:“……”

陈适实在是看不下去了,一把揽过朱隆的肩,笑道:“文远兄,你还是别强人所难了,小王爷与你我不同,他敬爱王妃,是不会去这种花街柳巷的。”

“啊……”

朱隆恍然大悟,意识到自己好心办了坏事,赶紧设法补救:“那个……我也、我其实也不大爱来这种地方,殿下与王妃鹣鲽情深,真乃吾辈楷模,属下今后一定痛改前非,戒色戒淫,向殿下看齐。”

怀钰:“……”

怀钰心道什么意思?以为老子惧内?

看着陈适笑吟吟的面孔,怀钰越发觉得这小白脸在嘲笑自己,就连那朱隆眼中也隐隐透着股怜悯味道。

怀钰脑子一冲,抬腿走入小蓬莱门槛:“不就是逛个窑子吗?走啊,我请你们。”

朱隆赶紧碎步跟上去,犹豫道:“殿下,王妃那边……”

怀钰怒了,心道你果然以为老子怕老婆,他大声道:“王妃算老几啊!老子逛窑子,她声都不敢做!”

后面默默跟随的观潮看了他一眼,心道这话可千万不能让王妃听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