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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章(2 / 2)

古筝课不间断地上了小半年,宋槐已经能掌握基础指法,可以熟练弹奏绝大多数初级曲目。

秦予觉得火候差不多了,建议她去考级,还特意留出考试前的几天时间帮她义务集训。

除了定时定点去学校以外,宋槐那段时间几乎没外出过,一直待在房间里练习曲子。

中途段朝泠来看望她一次,没待太久就走了。

那日秦予也在,见到段朝泠主动寒暄了两句。两人聊的话题不深不浅,但不难从中听出熟识程度。

宋槐这才知道原来他们早就认识。

段朝泠走后,距离上课还有不到十分钟,秦予在课前把考试理论部分的乐理题打印出来,整理成一册,交给宋槐,方便她记忆。

宋槐翻开看了看,如获至宝,真诚道了声谢。

秦予笑说:“难得遇见一个好学的学生,真的很想为你多做些事。”

宋槐跟着笑了下,“总觉得自己学得太慢了,起步也晚,得更努力才行。”

“学透一门乐器的周期是多久,这个本来就没什么特定界限,最主要还是对音乐的感知能力。”秦予给出建议,“槐槐,你在这方面是有天赋的,其实可以考虑看看以后要不要往这条路走。”

宋槐突然想起段朝泠跟她聊过类似的话题,“其实我还有点迷茫。”

她最近的确斟酌过无数可能,到头来还是没能筛出最合适的选择。

“你有没有想过自己为什么会学古筝?”秦予试图帮她捋顺思路,“是因为感兴趣,还是随波逐流,又或者只是为了完成家长安排的任务。”

宋槐没太仔细概括过原因,但也不难作出总结。

喜欢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因为段朝泠在偏屋弹过的那首《阳关三叠》。

他是她的目标。

宋槐得出结论:“我好像有些方向了。”

秦予笑说:“那就好。以后要是遇到什么困难,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可以跟我说。”

对话告一段落。

上完课,宋槐将秦予送到门口,对她说:“秦老师,我还想试着学一下别的乐器。”

停顿两秒,补充,“要是备考音乐学院,总不能只会古筝这一门。”

“如果你有这方面的打算,的确需要提前打基础。像钢琴、木琴这类有固定音高的打击乐器,在艺考中还是比较受欢迎的,考试通过率也不低。你可以择优选择。”

宋槐接连请教几个问题,最终有了定夺,计划先学钢琴。

秦予说:“我有个朋友主修钢琴,最近刚好在找兼职,回头我找机会帮你问问。”

-

这边还在等秦予的消息,学校那头第三次月考成绩率先出来了。

预料之中,宋槐被班主任请了家长。由头是成绩下滑加疑似早恋。

事情起因是前天的第二节 大课间,隔壁班有个女生托毛佳夷给许歧递巧克力跟匿名情书。

毛佳夷临时被数学老师喊到办公室拿试卷,无奈只得求宋槐帮忙。

宋槐碰巧要去图书馆还书,路过篮球场,想着不是什么难事,就没拒绝,拿着这些东西去找许歧。

等见了面,刚把情书递过去,身后传来教导主任的呵斥声。

这事很快被捅到了班主任那儿。

班主任的态度很强硬,坚持要请双方家长过来一趟——宋槐前两次月考成绩优异,没掉出过班级前三,这次直接降到第十五,很难不让人怀疑跟早恋挂钩。

放学以后,两人来到办公室。

等看清里面站着的人时,宋槐脚步明显顿一下,进退两难。

很意外来人会是段朝泠。

她明明不久前拨通的是何阿姨的电话号码。

段朝泠手里捏着那封情书,浅粉色封皮已经被拆开,露出一张粘了雏菊干花的信纸。

洋洋洒洒一整页字,从远处看字迹工整,能想象出写这情书的人有多认真。

瞧见两人进门,班主任说:“许歧,你妈妈还没到,先在门口等会儿。宋槐,你先进来,我们和你家长单独聊一聊。”

段朝泠将手里的纸折成对折,放到桌上,抬眼看向这边。

对视。宋槐生硬地先移开目光。

因为早恋和成绩倒退被找家长,无论哪一项都不见得有多光荣。

她从没有过比现在还要窘迫的时刻。

门被许歧阖上,瞬间隔断喧嚣声和冷源。

宋槐站在段朝泠斜前方,听他跟班主任交谈。

多数时间是班主任在说,他偶尔回应两句,语气很淡,举止言谈从容不迫。

时间缓慢流逝,久到宋槐几乎快要感知不到下半身的存在。

她不着痕迹地挪动双脚,试图缓解麻木感,心里盼着这场“批评大会”快些结束。

段朝泠看她一眼,从沙发上站起,打断班主任滔滔不绝的长篇大论。

“事关宋槐的学习成绩,我回去会跟她好好聊一聊。给老师添麻烦了。”

“不麻烦,这本来就是我分内的事。”班主任忙笑说,“青春期有些情感寄托也正常,及时把苗头掐断就好了。至于学习方面嘛,目前来讲不是什么大问题。”

“既然这样,我们就不多打扰了。”

段朝泠拿起一旁她的书包,同对方打完招呼,领宋槐离开。

出了教学楼,段朝泠将人带到路边的长椅旁落座。

他在她面前半蹲下来,单手握住她的小腿,不轻不重地揉捏。

宋槐静静看着他,一时忘记出声。

毛呢大衣的衣摆随他蹲着的动作铺到地面,沾了些泥土,但他全然不在意。

皮肤颜色接近素冷的白,睫毛很长,在眼窝映出浅淡的阴影。

察觉到她的腿部肌肉不再僵硬,段朝泠停了动作,问她:“感觉好些了么。”

宋槐讷讷点头,“……好多了。”

“如果不带你出来,打算在里面傻站到什么时候。”

宋槐顿了顿,“我还以为你会很严肃地跟我提起今天的事。”

段朝泠说:“比如?”

“……月考成绩下滑了,还有我和许歧的事。”

“等你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不想说就自行消化,别在同一件事上栽跟头。”

他对她向来宽容。

宋槐思索数秒,自顾自解释:“考试那天我身体不太舒服,没精力全神贯注,所以才答错了很多道题。至于许歧……情书不是我写的,我只是负责帮别人送,恰巧在那个时候被教导主任看到了。”

段朝泠问:“哪儿不舒服。”

“就……肚子疼。”宋槐将声音放得很轻,不太好意思讲明是生理期的缘故。

段朝泠不再多说什么,“在这儿等我。我去取车。”

宋槐乖巧称好。

等待三五分钟,他的车穿过那条林荫路,停在距离她最近的位置。

宋槐拎着书包坐进副驾驶座。

他似乎换了辆新车,是以前没见过的牌子。车里泛着橡苔熏香的清涩气味,闻着使人静心。

没放音乐,周围所有声音转变成空洞的白噪音。

短暂无言。

驶到分岔路口,段朝泠放缓车速拐了个弯,平淡说:“找个时间搬回来住吧。”

宋槐怔怔地看着他的侧脸。

“别人照顾你,我还是不太放心。”他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