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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7章 鞭神(2 / 2)

泊瑟芬的灵魂,自然会被他的力量推回到盖亚或者德墨忒尔身边。

因为哈迪斯下了言语的诅咒,塔纳托斯说不出她的身份,只能用这种委婉的方式告知她。他尽量学自己的兄弟,用最温柔客气的态度对待要送走的女神。

泊瑟芬在对方低头的时候哆嗦起来,差点拿不稳泥板。

这个家伙的眼睛空洞得跟骷髅眼差不多,连点暗光都没有,像是一具无机物组合体正打算对她进行理所当然的大卸八块。

为什么杀她的质问都消失在嘴里,她一时竟然觉得这家伙杀人完全不需要理由。

但是为了活命,她还是绞尽脑汁周旋,“我跟哈迪斯有契约的,是签了字的那种很严格需要遵守的泥板,我要帮他拔箭,所以在契约完成前你不能杀我。”

如果是下属,搬出哈迪斯应该能阻止他。

塔纳托斯用杀惯人的利落手法,将卡死的剑拔-出来,才诚恳回答:“这一剑能解决你所有疑虑。”

反正将泊瑟芬送上去,契约的反噬自然有奥林波斯神去烦恼,真解决不了就睡个几十年躲避誓约惩罚,对神的生命来说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

泊瑟芬再一次感受到死亡的金属碰撞声在耳边敲响,她浑身僵硬说:“我死了也会变成鬼回来,到时候你让我离开的目的不就失败了。”

塔纳托斯动作一顿,张开嘴想要告诉她,她回不来,可是却发不出声。

泊瑟芬误会他心虚,“对吧,你一见面就告诉我,要让我跟哈迪斯分开,你的目的不就是这个。”

谁知道他好心跟她讨论这个,是要送她再敲冥府门。

塔纳托斯边诚实点头,边让剑换个方向对着她致命之处捅过去。

浪费太多时间哈迪斯就会发现的,壁画上的侍从者已经被泊瑟芬的恐惧惊醒,跑去找武器打算回来对抗他。

埃阿科斯被黑雾拦住了双眼,虽然看不清他们的一切也会产生疑惑之心。

骤然而至的剑尖变成一个扩大的墨点,伴随着强烈的死亡预感,在泊瑟芬的眼瞳里不断渲染开,求生的本能迫使她张开嘴。

“哈迪斯!”

临死前的瞬间并没有让她看到所谓的人生回溯,更没有父母家庭朋友各种悲欢离合,所有扯紧的口腔肌肉只奋力挤出了一个代表永恒长眠的名字。

她从来没有用这种发自心底的信仰去喊任何一个人的名字,不,是神。

爆发的叫喊引起了神力飓风,陶缸里的豌豆骤然生长,无数的茎叶化为利刃从泊瑟芬身后射出,攻击向死神的身体。

印着哈迪斯印章的所有泥板响应主神的渴望,化为冤魂扫开黑雾咬住塔纳托斯,壁画上的的侍者们扔下了无数的武器,企图重伤他。

死神发出了痛苦的低喘,但是出手的攻击依旧划开了稍显稚嫩的神权力量,在剑要刺穿她的时候。

塔纳托斯看到眼前的空气突然一阵扭曲,一只白得光洁,又强悍无比的手臂像是迅猛的肉食动物,所有力道都藏着撕咬猎物的锯齿,从一片虚空中骤然穿出。

坚硬的手掌按住了她脆弱的胸口,手背抵住了毫不留情刺来的青铜剑。

这个沙暴般猛烈的碰撞,在手背皮肤上飞溅出惊险的火点,尖亮得让泊瑟芬眼瞳一缩,整个身体也无法避免往后倒下。

而那只凶残美丽的手臂在她往后仰的时候,已经用一种绝对虐杀的姿态,轻易夺去那把要命的剑,飞速转个头,跟投掷飞枪那样凶狠地捅入对方的心口。

剑直接将塔纳托斯缠满豌豆茎的身体扎穿,巨大的力量还让行凶者狼狈翻滚几圈撞到墙边去。

干完这一切的手,立刻出现在她后背,像是要拥抱她那样用手指按住她的肩膀,小臂撑住她的背部,让她在最后一刻免于后仰摔,磕到后脑勺。

泊瑟芬发誓从濒死到获救被温柔抱住这连串动作发生的时间,也就够她喘出半口气。

救她的是一只手,一只大概从上臂三分之二处就被扯断,还淌着淡金色血液的手臂。

那接近透明的液体从她后背的布料上,渗到她的皮肤里,炙热得沸腾的温度让她后脊骨阵阵发麻。

她看向那个被剑捅穿,无声无息团在墙边的黑影,又劫后余生地低头凝视着按在自己肩膀处的修长手指,温度跟模样实在太过熟悉。

这只手是……

地面传来可怕的震动,几匹嘶吼的黑马如一团暴雷轰碎了大门边的墙壁,无数火把被这股力量撕碎。

一个高大的黑影立于马后的驭手位置,身后是失去光明的长柱廊。

他左手扯着缰绳,右手只剩下一小部分上臂,像是硬扯断的伤口处,血跟肉都糟乱地纠缠在一起。

哈迪斯的。

泊瑟芬的眼睛僵硬地瞪着前方,看着立于马车上的神比燎原的火都暴戾地急跳下车,带着一团汹涌的黑雾,转瞬就来到她身边单膝跪下弯身。

他坚硬的手掌在摸到她的脸时自动转为柔软的云,光滑的掌心不安地摸过她惊魂未定的脸庞。

又一点点仔细从她白得脆弱的脖颈处往下抚摸,严谨的检查动作不带任何欲望,只有温柔到骨子里的细微颤抖泄露出他愤怒的恐惧。

他在检查她有没有受伤,也在治愈她身上出现的淤青跟细碎的伤口。

甚至连她的脚趾都没有放过。

泊瑟芬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她被哈迪斯抚摸的时候没有害怕,甚至所有慌乱都被他的动作给一一熨烫平。

她低声说:“我没事。”

她都没意识到自己过于柔软的语气,是在安抚这个紧张的神。

哈迪斯却没有停下检查的动作,结果出来。

除了一些他治愈好的撞击伤跟手心擦伤。

她完好无缺。

泊瑟芬耳边传来他松一口气的声音,像是他一路都屏息着,直到现在才敢松懈下来那般清晰。

然后哈迪斯面无表情地将断手拿回来,按到伤口处,很快各种令人牙酸的血肉连接声在她背后响起来。

那只来拯救她的手,又重回哈迪斯的残肢上。

他顺势抱住她,眼瞳里都是没有散去的黑暗,不见一丝眼白,异常可怖。

泊瑟芬的眼皮终于恢复了正常的动作,她眨下眼,一句不经大脑的话已经说出口。

“哈迪斯,你还痛吗?”

这句话里的关心情绪浓烈到让她都忍不住一愣,却又想到喊他时候,那手快得离谱地出现,扯断手的瞬间哪怕他再迟疑零点一秒,也不可能有这种速度。

神明不会死,也不会痛吗?

显然怒意刚开始表露在脸上,表情残暴阴冷起来的冥王也怔了怔,似乎一时没有意识到圈在怀里簌簌发抖的女孩正在关心他。

他森冷严肃的表情僵着,语气却温和起来,“已经痊愈了。”

这是避开了痛楚的话题,泊瑟芬了然地低头:他会痛。

哈迪斯突然张了张手,植物的根茎拖着瘫软的死神扔到泊瑟芬面前,冥王握住了一根粗重的豌豆茎,塞到她手里。

泊瑟芬还在感动哈迪斯的震撼拯救,下一刻就剩下震惊了。

“鞭打他吧,泊瑟芬。”

泊瑟芬拿着都要挥不起来的「武器」,一脸不解。

哈迪斯摸了摸她的头,温和教育她说:“当有人冒犯你的威严,企图伤害你的时候。如果他是弱小之人就用力量惩罚他,让他的家庭互相屠戮。如果是比你强的人就避开锋芒,或者寻找更强大的靠山去复仇,最后……”

他看向塔纳托斯冷声说:“如果是你的信徒或者下属企图反抗你,你就鞭笞他的血肉,让他知道你的威严不可侵犯。”

神是要记仇,冷酷的,不然会被吞噬。

他现在在教导泊瑟芬成为的神的常识。

泊瑟芬拎着一根豌豆茎,对哈迪斯的话消化良久,才说:“他不是我的信徒吧。”

哈迪斯没有丝毫犹豫回应:“属于我的下属信徒,就是属于你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