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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01章(1 / 2)

奚京的守卫向来森严, 城门由于每日有大量的人进出,更是严格把控。

但这次的野匪却能够装成商户混进来,一辆辆马车里装得全是火油和锋利的刀剑, 说不是皇帝的授意,温梨笙根本不信。

她知道这个皇帝心狠手辣,却没想到竟会如此无情, 皇城脚下生活的无辜百姓都平白遭此横祸,只为了将谢潇南外调。

分明是温暖的三月天,她却感觉心里寒冷无比。

有这样的君王,大梁如何能昌盛安宁?

谢潇南一大早就出了门, 前往城郊查看情况, 温梨笙就在前院处的凉亭等着,接近晌午他才回来, 面色凝重,眉间带着隐隐怒气。

温梨笙匆忙迎上去, 老远他就听到了脚步声,侧头看来的时候停下了脚步,驱散身后跟着一众随从。

等她走到跟前, 谢潇南沉重的神色缓和许多, 眉眼浮上柔色, “怎么等在这里, 是不是在府中觉得乏味?”

温梨笙轻轻摇头, “我听他们说你接了圣旨,要出城剿匪。”

谢潇南顿了一下, “你随我来。”

他带着温梨笙走去后院, 进了温浦长的庭院。

庭院中颇为安静, 没有霍阳和沈嘉清的吵闹声, 只有温浦长一个人站在院中,负着手看着树,不知在沉思什么,两人都走到背后了还没查觉。

“爹。”温梨笙出声叫了一下。

温浦长这才被吓到,惊得回头看,见是谢潇南来了,忙躬身行礼,急急忙忙问:“世子刚从城郊回来?那边的情况如何?”

谢潇南说起此事,眸色凝重,沉甸甸的:“不大好,衙门粗略地统计过,祸及的家庭至少有十七八,有幸存者但是不多,几乎满地都是尸体,房屋被全部烧毁。”

温浦长连连叹息,“竟能如此狠心。”

他面上有着努力掩藏的忧伤,温梨笙看了有些心疼。

她爹就是典型的读书人,有一副菩萨心肠,最看不得别人受苦,否则也不会在大年夜的时候把贺祝元带到家里来。

如今奚京出了这样的事,他连现场都没去看,可见是有多不忍心。

谢潇南沉一口气,缓缓道:“不过是故技重施罢了,当初先帝驾崩之际,他便是如此伙同山匪对百里之外的丰城屠杀,当时死了上千之人,整座城池险些沦陷,是慎王自请带兵前去剿匪,耗时半年才回京,回来之时大局已定。”

温梨笙在一旁听着,默不作声。

当初帝位之争,大部分朝臣都向着慎王,可偏偏重要关头丰城发生山匪进城大肆屠杀百姓的事,先帝病重,昏在床榻上不省人事,朝政无人把持,慎王便在时候自请前去剿匪,耗时半年的时间清剿山匪,再回京时先帝驾崩,他兄长便拿着传位遗诏继位。

即便是朝臣再反对,遗诏却是实打实的,登基大典过后,慎王就陆续上交了所有权利,做了个闲散王爷。

这王位该是谁的,所有人都心知肚明。

如今梁帝故技重施想将谢潇南外调,恐怕是想暂时缓解京城中的压力,且想在柳镇对谢潇南下手,此程一去必是凶险万分。

但圣旨已经降下,谢潇南在计划动手之前,必须遵旨,不能给梁帝任何降罪谢家的理由。

谢潇南便说道:“明日我便带兵出城,谢府会加一层侍卫防守,在我没有回城之前,你们千万不要出谢府一步。”

温梨笙没忍住道:“你应该担心的是你自己吧。”

谢潇南偏头,冲她微微笑了一下,“无须担心我。”

温梨笙叹一口气,怎么可能不担心呢?莫说是他此去柳镇前路凶险,极有可能面临生命危险,即便是他手上划伤一道,她心里都是很难受的。

但这场博弈已经开始,参与其中的人哪有能全身而退的,谢潇南从始至终终都目标明确,谢岑不在,他也能独挑大梁。

不管前世的那些事会不会发生,谢潇南都会从一个众星捧月的少年世子,成长为顶天立地铁骨铮铮的男人。

温浦长一向对谢潇南恭敬有加,眼下却露出长辈的一丝慈爱来,拍了拍谢潇南的肩膀,“好样的。”

这声夸赞让谢潇南唇角染上笑意。

温浦长接着道:“世子且放心去,我定会看管着他们在府中好生待着,不让你有后顾之忧。”

谢潇南道:“那便再好不过了。”

温梨笙转头看了一眼院子,疑惑问:“沈嘉清和霍阳呢?”

“他两个一大早就在院中吵闹,我将他们赶回房间习字念书去了。”温浦长道。

谢潇南就道:“我此番来,是想借用一下沉嘉清。”

温梨笙听到这话忍不住想笑,什么时候沈嘉清也能被“借用”了?

不过他思虑也算周到,沈嘉清空有一身剑术,整日却只在府上爬树翻墙,着实浪费了,如今出城剿匪正可以发挥沈嘉清拿手本领。

温浦长听后当即起身将埋头苦读的沈嘉清喊出来。

沈嘉清一听说要随谢潇南一同出城,当即高兴得恨不得当场后空翻,在府中闲了那么多日子,他只觉得浑身都不舒坦,哪哪都是痒的,老早就想大干一场了。

且还是能跟谢潇南一起出城,在他看来简直是天上掉馅饼砸在脸上的好事,恨不得像个尾巴似的黏在他身后。

谢潇南叮嘱了两句,而后带着沈嘉清离开。

温梨笙就留在温浦长的庭院中吃了午饭,还与霍阳在院中耍了会儿剑,才回了自己的住处。

临近傍晚,她坐在高高的墙头上,春风清凉温和,卷着谢潇南院前的杏花飘到她面前来,被她一把抓住,然后又挥手扬出去,细碎的花瓣重新卷入风中。

残阳悬挂与西边天际,将天空染红了一片,这种场景在沂关郡随处可见,到了奚京却只能站得高高的才能瞧见。

先前她爹在温家祠堂痛哭流涕的时候,温梨笙曾拍胸脯保证日后绝对会寻个顶顶有出息的女婿,让温家倍有面子,也在与她爹斗嘴的时候曾说:“爹你若是争气些,挣个一品的朝廷大官当,说不定也有机会与景安侯结交呢!”

本是父女俩之间斗嘴的玩笑话,却没想到后来她爹真的官拜丞相,成为居于万人之上的一品大官,而她也成为后宫唯一的娘娘,给温家找了个皇帝女婿,倍有面子。

但也因为此,她后来再没有机会回过那个让她自由自在无忧无虑的北境,也不知道沂关郡的那些经常咒骂她爹大贪官大昏官,官路走不远的人得知她爹成为当朝丞相后会有如何反应,背地里编排她行如恶霸,将来定无人敢娶的人得知她成为当朝贵妃后又有何说法。

她愿意为了谢潇南留在这处处高墙的繁华奚京,但她心中还是选择自小长大的沂关郡。

“温梨笙。”

底下传来一声轻唤,打断她的思绪,温梨笙低头看去,就见谢潇南站在墙边仰头看她,“下来。”

温梨笙就顺着墙边的树爬下来,整了整衣裙站到他面前,“世子手上的事都忙完了吗?明日出城的话,有很多东西需要准备吧。”

谢潇南道:“忙里偷闲,来看看你。”

温梨笙一下扑到他怀里,却因为有些用力从而脑袋撞到他的胸膛上,只听“铛”地一声,她脑门上顿时传来剧痛,忍不住惊呼出声,往后退了一步捂着脑门,小脸都皱成一团。

谢潇南没忍住笑了,抬手按在她脑门上轻揉着。

温梨笙就摸上他的心口,“什么东西啊?那么硬。”

结果摸出一块铁制令牌。

温梨笙大为吃惊,“你是来看我的,还是来谋杀我的?”

谢潇南压不下嘴角的笑,只道:“我也没想到你会一头撞进我怀中。”

像一只被激怒的牛崽,直直地冲过来,而他也一时忘记怀中装的有东西。

揉过之后一松手,她脑门上就红了一片,在白色的肌肤上极为明显,谢潇南有些心疼地俯头亲了两口,低声安慰道:“没事没事,过会儿就不痛了。”

温梨笙将手中的铁令牌翻看,见上面刻着一个谢字,猜想这东西应该是进宫所用的,就问:“你是刚从皇宫出来吗?”

谢潇南点头,“皇帝又催了我一道,要我明日一早就要出城。”

温梨笙叹口气,“他真是急得不行了。”

谢潇南揉揉她的发,墨染的眼眸仿佛印着天际的无边红霞,静静看了她许久,而后才说:“我最放不下的还是你。”

温梨笙心头一跳,见他目光直白,不由耳根染上红意,“我哪都不会去的。”

谢潇南没应声,他似乎有什么话想说,但有一瞬的犹豫,最后没说。

只是用手指捏了捏她有些红的耳垂,叮嘱道:“你一定要保护好自己。”

“这话是我对你说才对吧?”温梨笙反问。

现在真正面临着危险的人,是谢潇南才对,也不知道侯爷如今在什么位置,几天的路程只怕也到了几百里之外了。

谢潇南低声笑了下,而后手指勾着她脖子上的线,将那个白玉小虎勾出来,捏在指尖凝眸看了一会儿,最后道:“我也会保护好我自己。”

温梨笙点头。

两人都没再说话,这仿佛是一场离别,但又不算,在这大片的沉静之中,温梨笙感受到了谢潇南隐晦的担心与不舍。

正如他所说,他着实是放不下她。

但温梨笙不想成为他的牵绊和拖累,让他在行事上束手束脚,她拍拍胸脯道:“世子爷,你这是什么表情?你这就是对我莫大的不信任,我是什么人啊?嗯?”

谢潇南看着她,想了想说:“你是沂关郡头号不学无术,招猫逗狗的闲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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