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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3章 蝉休露满枝(2)(2 / 2)

她在燕珝那里不快乐,他会给她快乐,给她所有想要的东西。

包括燕珝给不了她的自?由。

季长川攥紧拳头,朝着暗处走去。

在她伤好之前,还得在此处多待阵子。

伤养了几日,云烟身上?的那些擦伤结了痂,行动自?如。只是额角处的伤痕有些吓人,她看?着铜镜,镜中的女子让她有些不相信是自?己,好生瞧了一番。

“看?什么呢,”季长川端着铜盆进来,干净的帕子粘湿,递给她,“这么入神。擦擦脸罢。”

云烟有些羞于道出自?己是在看?她的好颜色,低头接过帕子,又对着铜镜擦了擦脸颊。

这几日,她也知?晓了许多事。

她不同于这里的秦人,是原本的北凉,如今的凉州人士。因着当年战乱,独身一人来到大秦国土,正?好遇见了来此处办理?公务的六郎。

六郎家中算是富裕,在朝中任职。听?他讲,在京城衙门处做事,也算是个领头的,有些权柄,还能常常出差办公务。二人就是如此相识。

云烟与他相处之下有了感情?,二人定了终身。只是季家也算富裕人家,不是很愿意接受一个北凉人。云烟听?到这里,垂着脑袋。

“……你家人,不喜欢我?吗?”

六郎见状,拍了拍她的脑袋。

“想什么呢,你是与我?成亲,并非与我?家人成亲,我?喜欢你便够了。”

许是说得多了,季长川如今也能坦然地将自?己所想都告诉她。云烟显然很吃这一套,对他这样?直白的流露接受得很快。

半晌,点头,“那可还有转机?若你家人愿意接受我?,我?也可以……”

“不需要你再牺牲什么了,”季长川垂眸看?着她,将她手中的帕子接过,为她轻轻一点点擦拭着她额角的伤痕边缘,“你开心?自?在就好,日子总归是我?们的。”

云烟沉吟一瞬,旋即想开。

“你说的也有理?!”

她不知?为何,心?里总是有着隐隐的不安与害怕,好在每回她有些惊慌想要流泪的时候,季长川就会及时出现在她身边,拍着她的背安抚她。

云烟总是悬着的心?渐渐因为他安定许多。

擦了脸,没一会儿?,便听?门外的季春出声道:“郎君,有个女子求见,说什么……她是茯苓,说郎君听?到就知?晓了。”

云烟还没回过神来,便见眼前的男人脸色变了变,“我?知?晓了,你且先去。”

他身边常跟着,见过阿枝茯苓几人的侍从都被他找理?由遣回了京城,这些都是新调来的,伺候他不久,还带着些莽撞。

她看?着他,“怎么了?茯苓,这个名?字……好熟悉。”

她嫣红的唇开合,像是在思?索什么。皱着眉,头又有些隐隐发疼。

季长川道:“没有谁,你别多想。大夫说了让你不要太常烦忧,对伤不好。日后还想如此头疼么?”

云烟摇摇头,“罢了,总之是你的公务,我?不多想了,你放心?罢。”

她晃晃脑袋,像是要将自?己稀奇古怪的想法都摇晃出去,看?着季长川轻声抚慰几句后出了房门,她才觉得有些泄气。

很怪,很奇怪。

明明六郎哪哪都好,哪哪都贴心?,说话也一句句好像都熨帖到了她心?上?,可她还是觉得……不太适应这种亲昵。

她好像……云烟摸摸自?己的心?跳,她不记得自?己是否对人动心?过,却在面?对着他时,即使觉得舒心?,也没有心?动的感觉。

云烟看?着自?己手上?点点细小几乎微不可察的针孔,叹口气。

罢了,不多想了。可能是因为她忘记了太多事,面?对自?家郎君也像面?对陌生人一般。

他已经?很好了,她还是不要再多想,添麻烦才对。

他真是很好很好的人啊。云烟转头,看?着铜镜中的自?己,下意识又摸了摸额角的伤。

别多想了,她告诉自?己,头痛可难受了。

茯苓站在季长川身前,终于忍不住落下眼泪。

“季大人,救救我?家娘子,救救她罢……”

看?着季长川眼中毫不掩饰的诧色,她只能哽咽。

“你们不是……”季长川眼眶微红,“我?还真当娘娘与你都葬身火海,怎会出现在这里?”

茯苓忍着伤痛,只好道出实情?。

她瞧着很是憔悴,想来多日不得好好休息了。她也不可能睡着,娘子那样?体?弱,又有忧思?,若出了变故……她不敢想。

“先坐吧。”季长川指指桌边的红木座椅。

茯苓坐下,一字一句地将当初娘子和她是如何设计假死?的事道了出来,又将遇到韩文霁和玉珠的事情?都全盘托出。

“竟是如此,也太过胡闹了。若有不慎,火可是能当玩笑开的?”

季长川眉头紧皱,看?着她。

茯苓只是摇头,落泪道:“大人,这些都不是重点了,重点是……娘子如今不见了,我?如何都寻不到她。约定好了第二日午时在驿馆相见,可我?等了一整日,都未曾见到人影。后来我?又四处寻找,山上?几乎走了个遍,又回驿馆寻了无数次,可不论如何都找不到娘子。也从未听?人说见到过娘子行踪。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季大人,我?只能想到你了。”

那日她听?着玉珠讲话,便知?道黑骑卫是季长川带队来追捕韩文霁,只是抱着碰碰运气的心?思?来问问,结果还真让她找到了季长川。

“求大人,带人找找娘子罢,”茯苓鼻尖眼角都红得吓人,“娘子身子那样?弱,那日又吹风淋了雨,还受了惊,不知?要如何梦魇。如今天热,山中还有不知?道是什么猛兽,我?寻了三四日,实在是害怕得不行,只能来求大人。”

她说着,起身跪下,几乎要给他磕头。

“……你先起来。”

季长川将她扶起,“事情?我?已知?晓了,我?会亲自?去找的。”

茯苓渐渐止住了哭声,“多谢季大人。”

“还有一事……”她抬眼,“如果可以的话,还请季大人,莫要惊动陛下。娘子……定不愿被陛下知?晓。”

“这……”

季长川有些犹疑,但还是应下了。

“我?尽力办到,但若实在寻不到,或许派黑骑卫出马是最快的,你要知?晓。”

茯苓点头应是,“季大人能帮忙就很好了,若真到了哪一步,我?想娘子也能理?解你我?的心?。”

季长川见她模样?,根据她方才所说,事情?逐渐拼凑完整。

他赶到抓捕韩文霁时,确实发现了一个女子身影从韩文霁的马车中出来,跃入山林不见。当即派了人追,但也没找到结果,不知?去了何处。

如果一切如她所说,那日看?见的身影,应当就是玉珠。

茯苓说,那日玉珠装作娘子的模样?,骗韩文霁近身被“抓到”后便放她走了。她驾车想要追逐娘子的踪影,可马车不比骏马,总是跑的慢些。山路难走,马车无法在密林中穿行,她只能走大路。

到了第二日,在当时所说的驿馆处等着她。

可她一直没有到。

季长川眸光钉在书桌上?。韩文霁如今确实在他手上?,如果如茯苓所说,韩文霁见过阿枝,并且知?道她没死?……

那她绝不可能活着见到燕珝。

茯苓心?中大事总算有了着落,看?到季长川思?衬着事情?,再三谢过之后便道告辞。

季长川留她,她只是摇头,道:“我?也歇不住,心?头总念着娘子,要不是有大人,我?这会儿?早就六神无主了。”

“我?先自?己再去找找,或许娘子就在哪处等着我?,有或是什么事耽搁了,我?去驿馆再看?看?。”

她起身告辞,季长川也没有再度挽留,只是给她塞了些银钱,让她注意安全。

茯苓的背影渐渐消失在视线,季长川刚放下心?来,便闻到一阵清香,如山中雨后清晨的薄雾,一点点缠绕上?来。

“六郎,在看?什么?”

少女娇俏的声音宛如鸟鸣莺啼,婉转带着柔和,染上?好奇后还张望了望。

季长川看?向她,微微侧了身子,挡住最后一点身影。

“没看?什么,怎么这会儿?来前院了?”

“炖了汤给你喝,”云烟面?上?带着笑意,“我?一进厨房,好像想起了些从前的事。”

“是吗,”季长川没有什么反应,“想起什么了?”

声音依旧温和,云烟却觉得有些不对。

“怎么啦?我?就是想起来,我?好像会煮骨汤,而且你很爱喝,每回都能喝完。所以看?你忙着公务,特意煮来给你惊喜。”

她抱着汤盅,“喝不喝嘛?”

“喝。”

季长川笑了笑,将她领进书房。

云烟坐在那张红木桌上?,感受着一点点余温,随口道:“方才那女子是谁呀?就是刚季春说的茯苓么?来做什么的?”

季长川喝着汤,吹了吹滚烫的乳白色的汤水,“她亲人走丢了,求官府的人帮忙找找。”

云烟看?着那身影有些熟悉,但没有多想,这会儿?听?到这话,方才什么想法都忘到九霄云外去了。

“那可得好好找找呀,任谁丢了亲人都会着急的。让你手下的人好好同她讲话,莫要吓着人家娘子。”

她姿态关切,显然万分同情?。

“都听?你的。”

她细眉轻拧,“想来当初我?丢时六郎也是如此心?慌。”她碰碰自?己的胸口,感受着胸腔温暖的跳动。

“比她只多不少。”

季长川放下汤匙,拉住她的手,轻轻揉捏。

他沉着眸子,学着当初看?到过得模样?一点点触碰着她并不算很细腻,却万般柔软的指尖。学着燕珝漫不经?心?的模样?一点点轻触,稍稍粗砺的指节接触到她白皙的骨头,一丝心?慌和颤抖被他掩藏起来,姿态轻柔地,像是做过千万遍地,揉捏着她的指尖。

熟悉的动作和熟悉的感觉让云烟似乎又恢复了些镇定,她脸上?飞起红云,小心?翼翼抽回手。

“六郎莫笑我?,我?总觉得心?里不安宁。总是心?慌,还好你在。”